晚上十一點多,杜若端著一杯薰衣草花茶坐在陽台上望著花園的方向發呆。她剛剛洗完澡沒多久,頭發一縷一縷的帶著水氣,被晚風輕緩地吹著,也懶得刻意去擦幹頭發了。花茶暖暖的,帶著薰衣草的香氣,圍繞著杜若催著她入睡。
她睡不著,以為催眠的薰衣草茶可以幫助她,但是即使洗了減壓的熱水澡,喝了凝神的花茶,她還是清醒,不,該說是亂的不得了。伯爵把那幅畫遞給她開始,她就睡不著了,無論什麼在做什麼,心裏唯一想著的,就隻有那幅畫和戚少宸當時的表情。
能睡著才奇怪吧?尤其是自己說了那麼多,他卻隻是哀傷的看著自己,連一個音節都沒有發出。
杜若呆呆地盯著麵前空曠的花園,那邊隻有幾個地燈發出慘白的燈光,把幾顆大的鬆樹照的陰森可怕。這時候,她似乎看到了一個人影,從鬆樹旁邊走了過去。
幾乎是一看到那個身影,她的目光就被吸引住了,她捧著手裏的茶杯,身體不自覺的前傾了很多。
雙眼直勾勾的看著那個人,消失在花園的最前麵,接著,慢慢的往裏走著,又一個地燈的光把他的身影照的更清楚了一點兒。
她深吸了一口氣,放下手裏的茶杯,先跑回房間去關了燈以防止外麵看到她。然後跑回了陽台,雙手緊緊的攥著陽台的欄杆,身體傾的都快要掉下去了。
襯衣牛仔褲,短發和那寬闊的肩膀,那是戚少宸!
她可以肯定,一定就是他。而她也看的清清楚楚,戚少宸一步一步的,往花園更深的地方走了進去。
他去做什麼?
杜若很想知道,太想了,想到抓起一件外套,穿著脫鞋就跑下樓,追進了花園裏。
花園裏的光線並不夠亮,越往裏越黑,戚少宸一直走到花園靠東邊的一個噴泉前麵才停了下來。他四處看看,坐在了噴泉附近的台階上,掏出一包煙點燃。
白色的煙霧從他口中吐出,緩緩升到半空裏,他茫然的盯著麵前停止的噴泉,什麼都沒有想。
他好不容易哄睡了藍明漪和珂珂才逃出來,為的就是讓自己的腦子靜一靜,不看著他們,不去想自己是不是錯的徹底,讓自己從深深的懊悔中,緩過一口氣來。
杜若追過來的時候,他腳下已經有了三四根煙頭,應該是故意選了最暗的地方吧,除了忽明忽暗的煙頭,這裏什麼都沒有。
可明明就這麼暗,杜若還是清楚的看到了,他的臉和他臉上的表情。
那可是她相處了好幾年,朝夕相對的一張臉。
即使再暗,僅憑一個寂寥的側影,她都能猜得出他現在有什麼樣的表情。
不是猜到,是看到,看的到他憂愁的表情,看到他眼角的弧度,看到他眉頭的褶皺,一切她都能在她的心描畫出來,被她“看”的清清楚楚。
她躲在灌木的後麵,需要把腰扭到一個特殊的角度,才能從樹枝的縫隙間,看清楚他,還不被他發現。隻是,久了腰就會變得很酸很酸。
可是再久一點,久到他半包煙抽完的時候,她腰間的酸就變成了一陣陣的麻,甚至可以當作什麼事都沒有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