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貴山從走出公開處理尤熠亮大會會場,心裏就一直焦躁不安。他越琢磨越覺得給羅冬青寫信的是自己的老婆麻麗,信中列舉的現象和故事都發生在他和老婆之間,嘴架沒少吵,仗沒少打,就是沒公開對外。他邊往家走邊下決心,他媽的,現在大姑娘多的是,幹脆踹了這個娘們兒。又一想,不行,這幾年積攢的錢都在她手裏不說,還有,這娘們兒的脾氣秉性自己是了如指掌,在女人當中,是屬味濃的醋罐子,老爺們兒沾不得女人一點邊兒,平時處事心細如牛毛,體現在這醋罐子特征上尤為明顯,來了股虎勁兒又不怕天不怕地似個母老虎。平時她的同事都說她,沒事兒時咋好咋好,惹著她就像插上尾巴的大叫驢,蹦跳起來沒完沒了。離不成,最終再讓她鬧個身敗名裂,人財兩空,實在劃不來,忍,隻有忍。
這些天來,齊貴山一進家門,麻麗就像一隻愛鬥的公雞,總是找茬兒要出氣似的。這回,臉上現出了五彩情:玩笑、戲謔、開心、教訓、暢朗凝聚在一起說:“怎麼樣?我的大建委主任,我治不了你們這套號的,總有人能治你們吧?羅書記念的那封信,我聽了那個開心呀!我注意看了,那麼多頭頭腦腦的,都像見了貓的縮脖子老鼠!”麻麗是市畜牧獸醫站的副站長,是個事業單位,她是藥劑員,也按幹部管理。這次會議的範圍是計德嘉定的,規定除教師、醫生外,屬幹部名稱的都參加,麻麗也就有幸到會了。
“是不是……”齊貴山想問,那信是不是你寫的,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這不是找氣生,白問嗎?是她寫的她也不能說呀,忙改口,“人家那些幹部是不是像信裏說的還兩碼事呢!”
麻麗幾乎要點劃著齊貴山的腦門了:“就是那麼回事兒,比如你,你就是有過之無不及,我抓住你幾次小辮子了?你就是屬賣炕老婆的,不摁住你手腕子都不行,提褲子就不認賬。你不泡小姐,那領角上的口紅,臉上的金星哪來的?”她說著得意地一回身,要去擺放飯桌,“行了,行了,以前的事我也不生那氣了,以後有管住你們的就行了……”
“丁零零,丁零零……”電話鈴響了。
“哪位?喲,是你呀,”麻麗接起電話說,“……好吧,我和我那口子商量商量再告訴你。”齊貴山正脫上衣,麻麗轉身說:“喂,貴山,剛才辛彩霞來電話,說是明天省城要舉辦國際服裝博覽會,約我一起去。她家房小虎感冒了,參加完會就一頭紮在床上了,你能不能給我們買兩張今晚七點十分快車的臥鋪票。”
齊貴山帶搭又不希理地說:“能不能都讓你說了。”
“大老爺們別像老娘們似的,酸臭酸臭的。你說能不能吧,別以為離了臭雞子做不成壽蛋糕。”麻麗爆豆似的叫號,顯出很急切的神態和口氣,“要是不能就幹脆點兒,我求別人。”
“能能能!”齊貴山放大聲發泄似的,“你是大爺好不好。”
“不是大爺,是大娘吧?”麻麗戲謔地說完開懷大笑起來,笑得那麼開心,那麼豪放.
齊貴山哭笑不得地拿起電話找人訂了兩張軟臥票,放下說:“我告訴你,聽說這個羅書記要大抓廉政建設,你和房小虎老婆到博覽會上可別買些奇裝異服,也別買那些高檔的東西給我招搖過市惹事兒。”
“嘿,”麻麗冷笑一聲,“看來,還真有怕的人呢!”
房小虎對這事兒特別熱心,他親自取來車票,又親自帶車把麻麗和辛彩霞送上火車,接著就給齊貴山打手機:“喂,我的頂頭上司,這些天可讓這些老娘們兒給咱折騰壞了,今晚好好瀟灑瀟灑吧。”齊貴山說:“我家那老娘們兒可是猴精猴精的,能不能你一轉身她們又下車了,設的圈套呀?”
房小虎咬硬說:“不能不能,你以為我就沒防她們呀,我親眼看見乘務員關上車門,車開動了我才走出站台的。”他接著說:“我都聯係好了,計小林從俄羅斯回來了,今晚他請客,吃完飯咱們打麻將玩一會兒,玩累了去桑拿也行,洗頭按摩也行。”
齊貴山問:“還有誰?”
房小虎回答:“尤局長。”
“和他倆說好了?”齊貴山精心地說,“你沒聽羅書記大會小會講嗎,最近氣候可不咋好呀。”
“說好了,尤局長答應得很痛快,”房小虎說,“什麼氣候好不好的,人家尤局長根本不理那個茬兒,上頭有人!再說,又是市長的兒子請客,你怕啥?告訴你吧,尤局長要報常委了,現在不好好溜須可別後悔不趕趟呀。”
齊貴山吃驚地問:“真的?”
“真的,今天上午剛開完的書記會,馬上就要上報地區了。”房小虎得意地說,“現在沒有保得住的密,我這消息絕對可靠。”
齊貴山拿定了主意:“好吧,我準時到場。”他放下電話,抓緊吃飯,在蒙蒙的夜色中徒步來到公安局招待所三樓麻將室。這麻將室說是供上級領導和老幹部消遣用的,其實呢,多數是被他們占用了。開始還有別人來玩玩,一聽說是尤副局長常來的地方,也就都退卻了。他一推門,房小虎正一個人無聊地擺弄麻將,見他來了,一看手表說:“你老哥來得最早,還遲到了五分鍾,那兩個家夥真他媽能磨蹭。”
“不守信用,”齊貴山說,“快打他們的手機,催一催。”
房小虎著急的樣子:“我打了,手機都不開,我傳傳看。”說完要通了傳呼台。
看來,傳是傳過去了,就是不回話。
尤熠光關了手機在忙。自從救回並睡了小月以後,出於政治和淫欲的雙重需要,甜言蜜語把小月哄得總笑得抿不上嘴。小月有了五萬多元的存折不說,還希望快著生了孩子送人,好在元寶市安排個舒心如意的工作,把爸爸媽媽從鄉下接來。盡管身孕已久,她壓根兒就不想要孩子。尤熠光呢,就不想這個小月是不是被省裏一個大人物占有過,也不管懷不懷孕,就圖小月的漂亮臉蛋和細膩皮膚。此時,他正把小月摟在懷裏如癡地瘋狂著,聽到BP機響,又一看表,才知道已經失約,急忙又瘋狂一個高潮,穿好衣服告別了小月。
計小林關了手機,也在忙。從俄羅斯領回妮娜以後,讓計德嘉那麼一說,特別是那天晚上,和張娟娟談得玩得很動情,真有點兒舍不得張娟娟了,現在是吃著這碗想那碗,騙了這頭瞞那頭。張娟娟雖不十分漂亮,但身材苗條,文靜,素質高,堂堂的名牌大學畢業生,從沒處過對象。浪蕩的男人真正娶妻時又都不喜歡浪蕩的女人。妮娜呢,漂亮超人,性感強,每次做愛都使小林癡情如醉。但妮娜的朋友多,她自己就承認曾與三個男孩睡過覺,想想這點兒,又覺得不是滋味。這幾天,特別是晚上,小林常出去陪張娟娟,有時晚回來,惹得妮娜很不高興。房小虎打來手機的時候,正和妮娜在房間裏挑逗得火熱。房小虎一個電話,惹起了他的麻將癮,盲目答應了。那邊還答應張娟娟飯後去打保齡球。三根線牽他一個心。突然,一個傳呼,被妮娜撩逗起的興頭一下子大減。他怎麼說有要緊事,妮娜就是不放他走,隻好忍著,哄著,好不容易才把妮娜打發得基本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