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30多個小時下來,蘇嘉福的意識都要混亂了。不過,麻醉醫生常年如此,熬總是能熬過去的。
倒是聽著餘媛的說話聲,蘇嘉福睜開了眼,擦把臉之後,趁機填起了報告,順便觀察著一應數據。
手術室內溫度常年恒定23攝氏度,舒服而清爽。
掛在四角的小音箱,傳來若有若無的輕音樂聲。
由於淩然不喜歡聊天,聽歌的娛樂模式就不可避免的被護士們給發揚光大了,不同的護士總有不同的愛好,但都將聲音開的極低,以免幹擾到主刀醫生的操作。
淩然向來是不幹涉這些的。
他的專注度一向極高,他做各種精神測試的時候,在此方麵都有異乎尋常的數值體現。具體在生活中,淩然從小寫作業就不在乎家裏的診所吵鬧與否,身在鬧市也可以做自己的事。
到了手術室,淩然就更加的如魚得水了。
“你做過斷指再植嗎?”淩然多問了一句。
餘媛毫不意外的說“沒有”。她是肛腸專業的醫生在急診科工作,正常情況下,怎麼可能去做斷指再植。
淩然點點頭,道:“那你拿個鉗子,過來拉視野。”
他先給指派了一個簡單活計。
餘媛等鉗子拍入手,就伸著腰去拉皮了。
雙倍顯微鏡已經被占用了,餘媛要麼用頭戴式的顯微鏡,要麼就用肉眼操作,對於二助來說,全憑個人愛好。
餘媛還不是太熟悉顯微眼鏡,就頭低一點去拉皮,然後無聊的看著淩然的操作。
“你是在找靜脈吧。”餘媛忽然開口。
淩然訝然:“你能看得出來?”
“看你逆行剝離靜脈層,就猜到了。”餘媛說的如此簡單,說的馬硯麟茫然失措。
“你沒有提前做功課就知道了?”馬硯麟有些不太相信,感覺她像是提前背好了題,來表演的。
餘媛淡定的點了點頭,道:“剛才看到淩醫生放鬆止血帶了,說明動脈是縫好了,現在自然是找靜脈的。”
“道理是這個道理……”馬硯麟嗬嗬的笑三聲,心裏虛的要命:這就是一區期刊的撰寫者嗎?強的過分啊!我的地位岌岌可危啊……明天要讓姥姥寄點魚幹過來了……
“衝淋一下。”淩然暫停了動作,仰頭轉了轉脖子。
巡回護士立即將準備好的肝素鹽水端了過來,就是一個盆子,裏麵裝了兌有肝素的生理鹽水,專門用於濕潤視野。因為血管縫合的時間很長,為了避免血管暴露的時間太久而幹燥,所以要經常用肝素鹽水衝淋。
護士將盆子隔著架子,遞給擔任二助的餘媛,餘媛小心翼翼的接過來,瞄準手術視野,嘩的將鹽水倒了出來。
“小心,別濺到鏡頭。”馬硯麟趕緊提醒了一聲。
餘媛“啊”的一聲,連忙將盆子轉了一個方向,卻是一下子挪的遠了,半盆水呼的倒在了地上,撿起的水花,把蘇嘉福都給呲醒了。
“水都倒不準啊。”蘇嘉福那個氣啊,好不容易術中休息一會,給弄醒幾次了。
餘媛慌張道歉,臉上也帶著懊惱。
“補一盆,過會再倒。”淩然也不強求,低頭開始縫合起了靜脈。
過了幾分鍾,一條靜脈縫合完畢,淩然提前道:“再衝淋一次。”
餘媛連忙接過護士小姐姐給的盆兒,微微傾斜,用細細的水線,準確的倒在手術區域。
“快一點。”淩然皺皺眉。
“哦。”餘媛稍微傾斜的大了一些。
“再快。”
“哦。”
“再快。”
嘩啦。
餘媛將一整盆都給倒了下來,將手術視野澆灌的洪水彌漫。
幾個人都愣愣的看向餘媛。
馬硯麟更是心裏想笑:原來是隻手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