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莫望了我一眼,我對他點點頭,這個肥壯的科多獸,一把抄起黑胖胡茬的下巴,將手槍塞進他嘴裏。“乓”槍聲炸響,子彈從黑胖大胡茬滿是贅肉的脖頸爆出,直線竄向大開的艙門。外麵隨即傳來叮一聲脆響,估計撞到了金屬鎖栓。
“收繳地上的步槍,我去找艘小船,天黑之前,咱們劃到科亞馬島,半夜潛入索馬裏陸地。”杜莫聽完我的指示,忙起身去撿散落在地板上的步槍。
我與杜莫對話的聲音稍微大了點,希望懸鴉可以跟上我的腳步。
揣好了手槍,我起身走出艙門,這群假扮海盜搶奪幼童的渡輪乘務員,並未在艙門外留守人員,他們毫無作戰常識,卻想借機利用激戰在基斯馬尤港的海盜為幌,謀取不義之財。
我貓腰輕腳上了甲板,熾烈的光線和海風撲麵迎來,心肺說不出的暢快。甲板中央有間小鐵屋,透過明亮的玻璃,能看到一個油汙發亮的掌舵輪盤。
我緊貼船舷繞跑,來到駕駛操作室後麵,犀利的目光斜穿過門縫,見一個頭發略帶花白的黑人老頭,正躺在搖晃的網線吊床上瞌睡。
一頂髒兮兮的船長帽,蓋住他整張麵孔,窗外強烈的照射,以及泛光的海麵,便煞不到小寐一番的滋味兒。靠近吊床的牆壁上,掛了一件黑人老頭的破舊製服,釘在牆麵上的掉漆鐵牌,剛好從破製服下露出半截兒,上麵衝壓著圖案,是一張渡輪結構簡化圖。
不必驚擾黑人老頭,我就可獲知備用小船的位置,渡輪尾部有個小倉庫,我悄悄調轉身子,貼回船舷一溜小跑兒,朝存放小船的倉庫奔去。
剛才熾烈的陽光,將我處在陰暗中過久的體膚滋照飽和,我現在開始感覺渾身燥熱,脖頸有點幹巴巴的緊繃。杜莫在毛裏求斯時,若被人捆在這種日照程度下的廢舊工廠,不到中午時分便會成一具幹屍。
奔至甲板尾部,快速掀起一塊兒方形木板,下麵黝黑陰涼。我像沙漠鴕鳥一般,將腦袋探進去感知了一會兒,確認並無人跡後,以雙臂支撐身體,緩緩送下雙腳。
海麵上漫射著強光,我受了過度刺激的視線,足足適應了一分多鍾,才看清倉庫並排著十二艘小船。我挑選了一艘船體完好,且體積輕便的逃生船,一端綁好繩子,另一端繩頭兒朝頂上光亮的方形入口投出去。
從陰暗的倉庫再回到甲板上,強烈光線又異常刺目,視網膜上產生的迷幻,同樣消耗一分鍾時間才淡去。我像鼴鼠出洞,先露出頭部,環視了一會兒,見熾熱幹燥的大甲板上空無一人,便縱身跳上,重新跑回了乘客艙室。
杜莫收集好那幾個假冒海盜死了的家夥的七隻步槍,將槍械綁一捆兒分塞進大木箱。那些被搶奪的黑人乘客,也從大筐裏取回了各自的兒女,紛紛摟緊在懷中。
“甲板上沒人,你我去渡輪尾部,那裏是備用小船的倉庫。”杜莫聽完我的指示,抄起兩隻大木箱便朝艙門外拖去。
我和杜莫的每一個動作,都使那些受驚嚇後更為蜷縮的乘客悸動,他們撲閃著惶恐的黑眼珠,不敢發出半點聲息。
懸鴉應該聽到了我和杜莫對話,這樣他就不必再費力氣,四下尋找單獨離開的小船。
上到甲板後,我接過杜莫手中一隻大木箱,兩人貼著船舷,貓腰奔向渡輪尾部。駕駛室裏的黑人老頭,一定還發著白日夢,等那些提筐搶小孩的手下滿載而歸。
杜莫與我一起,將小倉庫裏那艘逃生船沿著陡直斜梯拉拽上來,然後再用繩子係吊起來,順著錨鏈浮到湛藍的海麵上。“你扒著錨鏈下到小船,我把兩隻木箱垂懸給你。”
杜莫嗯了一聲,肥壯的屁股倒退到渡輪尾尖,慢慢沉下去。他雖然胖重,攀爬卻很敏捷。
布滿灰塵的小船底部,淩亂的蜘絲隨著波浪蕩開,停擺好兩隻木箱,我也順著錨鏈急速滑下,趁著整艘渡輪尚未發現我們,即刻駛離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