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人類的生存底線,不會照顧我們的期盼。
人類的生存期限,不會安慰我們的祈願。
——這是我投入宏觀思考的起點。我的身後,站著一大批古生物學家、古地質學家。遠處,還站著不少以“末日”、“大劫”、“滅絕”、“洪水”為話題的宗教人士。
唯一的希望,是在地球上留下人類曾經生存過的痕跡。但地球的壽命,也岌岌可危。
當然也可以在太空間留下一些印記,但這又是太細微、太瑣屑的玩鬧。現在最有幻想能力的人已把目光投向火星、木星、天王星……但那隻是太陽係裏的行星,而在銀河係裏,像太陽這樣的恒星就多達一千億顆。更讓人無法想象的是,在宇宙中,像銀河係這樣的星係,也必須以千億來計算。
但是,即便從整個宇宙著眼,也已經不夠。科學家霍金說,今後我們應該把“宇宙”一詞的英文拚寫universe的第一個字母u大寫,因為我們所說的是特定的一個宇宙,而宇宙有很多個。而且,不同的宇宙還會平行、交叉、互融。我們平日發現的很多不可解奇跡,很可能是另一個潛在的宇宙在起作用。
——這是我投入宏觀思考的背景。我的身後,站著一大批天體物理學家、量子物理學家。
“黑洞”、“蟲洞”、“穿越”、“糾纏”、“倒逆”……這些在日常生活最普通的用語,指向著人類不可破解的宇宙奧秘。一旦破解,人類有可能會失去最後一絲生活的勇氣。
人類極其可憐,隻能用虛假來掩飾真實,用宏大來掩飾渺小,用永恒來掩飾速朽,用教條來掩飾無語,用輸贏來掩飾共亡。
其實,越是“自大”的地方,越是“自小”的死穴。例如,天文學家們接收到幾億光年的信號了,那真該“自大”一番。這是因為,一光年,就是光在真空中走一年的距離,已經遙遠得不可想象,如果再擴大幾億倍,那是什麼概念?但是,當我們“丈量”了這麼一個距離,地球並沒有擴大,它在這麼一個距離中間,即便是成語所說的“微如草芥”也是極度誇大了。
連地球也這麼微不足道,那麼,人呢?
我們所說的大、小、遠、近,都還隻是地球上的概念。其實,一切都是相對,宏觀世界和微觀世界的結構高度相似。也就是說,我們摘下一片草葉,很可能抖落了一大堆“太陽係”;而我們現在所認知的“銀河係”,則可能是另一個空間中小鳥羽毛間的塵埃。
說草葉,說塵埃,也隻是以我們自己習慣的基準在作比喻。其實不存在這種基準,隻有那萬古旋流的無形無態,無邊無際。瞬息之間,能讓一切都歸於洪荒。
瞬息之間,歸於洪荒。這就產生了人類的“第一生態原理”。
那麼,脆弱的人類該怎麼辦呢?這就出現了“第二生態原理”。
二
人類是一個密集的群體,極易因驚嚇而敏感,因敏感而傳染,爆發群體性的心理災難。因此,一切智者為了避免人們被“瞬息之間,歸於洪荒”的事實所驚嚇,都心照不宣,實施適度的群體性隱瞞和轉移。
這就像對一個朝不保夕的病人,不讓他看太準確的病情報告,而把他的注意力引向窗外的白雲,雲下的遠山,山間的寒林,林下的人影。
這是人類無奈而又機智的自我保護,合情合理,無可厚非。世間的種種藍圖、綱領、宣講、競爭、遊戲、賭博,皆由此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