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是有。”黃一也不墨跡,收了重新卷起來的黃紙布告,等一下他得去旁邊的土牆上張貼,從懷裏拿出一塊木質的文牘就開始念名字,點完名看著底下一片失望的表情,喊道:“除卻該服徭役的七人,其餘人也不必失望。今上掛念郡裏百姓,今歲特意傳命下來,不但男子青壯可以前往縣衙募工,老少婦孺也可前去。”
廖方不在服徭役的名單之中,失望之餘已經抱定去縣衙募工的決心,要不家裏沒多少儲備糧食,田地幹枯龜裂也無法農耕,待在家裏純粹是等死。他沒有想到的是不但自己可以去,官府還接受老弱婦孺。
“今上仁慈啊!”廖餘是村長,其實也是官方編製,每年都能從縣裏領工資來的。他卻不是單純因為有工資領才說好話:“以往天災之年,沒人會來管咱們。今上不一樣,他會管咱們!可要都聽好了,哪家哪戶的爺們要是災年不求活,餓死自己自尋,餓著了父母妻兒非人!”
包括廖方在內的很多一家之主都在思考著,他們本人肯定是要去縣裏募工。是不是全家都去就看家庭成員構造,家裏要老到不能動的老人或沒幼童基本上都覺得該去。要是家裏有無法勞動的老人和幼童,理所當然媳婦就該留下,帶著能勞動孩子一塊去。
各村都有像是黃一這樣的人傳達官方布告,很清楚災年不能在家等死的人自然是要響應起來,沒到召集徭役的日期,該服徭役的人也不等了,是向著縣裏而去。另外那些想要募工的人,他們是連等都不需要等,甚至還要趕早出發,要不然怕沒自己的份了。
日勒成縣已經有數百年之久,不過因為是在西北邊疆真沒有多麼繁華,縣城有著十足的西北特色,城牆黃色,地麵黃色,裏麵除了屋頂也都是黃色,幹旱災年下哪怕是到了春季也難得能看到綠色。
知道災年到了,腦子正常的人都不會等死,各鄉各裏彙聚向縣城,原先隻是居住兩千來人的城市人數急速增加,卻是讓城市顯得極度熱鬧,就是那種熱鬧是沉悶的一種。
“兄長。”廖方今年三十二歲,父母已經去世,有媳婦和一個十三歲的孩子,全家都來了縣裏。他稱呼兄長的人是縣裏縣尉的一名下屬,兩人原是同袍:“兄長所說,募工名額隻有五百?”
被稱呼兄長的人叫張勇,就是一名普通士卒罷了,卻是縣裏的正經編製,可不是那種服徭役的郡縣兵體係。他和廖方原先都屬於張氏涼軍,本人在張氏涼軍是個什長,廖方曾經是他什裏的一名士卒。
張氏涼國被漢國滅掉之後,曾經張氏涼國的正規軍被十抽三整頓,有些是被補充到各個常備軍,更多的是分配全國各地的縣裏,廖方就是被裁撤的其中之一,張勇則是很幸運地被分配在原來的張氏涼國疆域,更巧的是在廖方所在的郡。
“縣裏有戶千餘,人近四千五,九取一已經是仁慈之舉。”張勇說的是良心話,他見廖方臉帶期盼,知道是什麼原因,猶豫再三卻是講:“大漢凡事講法,不說兄為一小卒,便是縣尉也難以安插。”
廖方立刻露出失望的表情,追問募工是怎麼個募法,怎麼才更有希望被選上。
“也不是什麼秘密了,大漢即將重進西域,縣裏募工便是張羅一些軍需。”張勇卻還是左右看了看才說:“五百之數歸於老弱和婦人,不方便之人優先。”
照顧更該得到照顧的群體,漢國倒是將這一個諸夏特性的美德繼續發揚,可廖方立刻就更愁苦了,他家怎麼都不算不方麵。
“除卻徭役與募工,另有求活之法。”張勇見不得廖方一副鬱悶到快落淚的模樣,神秘兮兮地說:“近期有同袍入駐,聽聞要效仿南疆之事。”
廖方並不知道那麼多,聽得一愣神趕緊追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