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少英死了,為了救沈文君。
他記得子彈穿透胸口的疼痛,記得文君為他落淚的聲音,也記得她答應把自己的下輩子許給他。
那是他最愉快的瞬間,也是他最痛苦的瞬間,他不想死,他想繼續陪著她,可他還是死了。
他死了,身體死亡,可意識卻仍清楚,他記得自己有多愛沈文君。
為她死了他從沒有後悔過,他遺憾的是他再也不能陪著她了。
他以為人死後都會投胎,可是沒有,一個叫麻姑的女孩告訴他,他沒辦法投胎,因為他的執念太深了。
他知道那是什麼,他放不下沈文君。
他也不知道自己做了多久的孤魂野鬼,十年、五十年、又或者是一百年,很多事情都在他的腦海裏漸漸淡去,可沈文君卻愈加清晰起來,他想,他大約永遠都無法投胎轉世了。
他很痛苦,文君答應了把自己的下輩子許給他的,可他卻不能去找她,那執念太深了,深到他自己都沒辦法控製。
這樣日複一日年複一年,時間在他這裏已經變得模糊起來,久到沒有辦法去計算。
他想他也不能被稱為鬼了,隻是還殘存在天地間的一抹意識,一抹被禁錮的,哪裏都去不了的意識。
然後他又見到了麻姑,他看到她用充滿同情的目光看著他,他隻覺得腦中一痛,便沒了知覺。
再次醒來是在一個十分陌生的世界,當然,他仍舊是一隻鬼。
那是一個類似於福利院的地方,但很破舊,老師很凶,吃飯要靠搶的,裏麵住著很多孩子,其中一個讓他莫名覺得熟悉。
那是一個五六歲大的女孩子,麵黃肌瘦,目光清冷,他確定他沒有見過她,但她總給他一種熟悉的感覺。
這裏的一切對他來說都是陌生的,除了這個女孩。
他興致缺缺,即便她讓他有熟悉的感覺,直到他聽到別人叫她沈文君。
沈文君,陸少英驚訝,她叫沈文君。
可是她的麵容和他認識的文君並不相似,或者說,沒有一點相似的地方,但她卻有跟文君一樣的名字,而且她讓他覺得熟悉。
沈文君在孤兒院的日子過得並不好,她太瘦弱了,常常搶不到東西吃,而且她的膽子很小,經常會哭鼻子。
陸少英想她絕不是他認識的那個沈文君,他認識的文君從不懦弱。
沈文君七歲的時候孤兒院來了一個約莫二十多歲的女人要收養她,她將文君帶回了家,然後交給了一個叫黑鷹的男人。
以陸少英的經驗來看,那是一個很不好惹的男人,他腰間別著他從未見過的手槍,臉上有一道道淡淡的刀疤,氣勢逼人、目露凶光。
他把沈文君帶到了一個郊外的私人訓練場,裏麵有很多跟她年紀差不多的孩子,在接受各種各樣的訓練。
黑鷹很嚴厲,但他的訓練方法很有效,短短一個月之後沈文君已經不再哭鼻子了,她的眼裏有了陸少英熟悉的果敢堅定,可她的樣子仍舊不像他認識的那個文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