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沒有損失,隻是在剩下的日子裏,他們中的很多人完全喪失了嗅覺。
一個死去的日軍被從甬道口推了出來,然後是血糊糊的董刀。
周圍很靜,董刀靠在壕壁上喘息,第2位出來的弟兄,比較敬業地把那死鬼的屍體拖開,好方便後來的人出入。
他們出現於半山石之下的戰壕,這一段無人防守,真正要命的工事在半山石之後。
那裏是鬼子這個大陷阱的一部分,是要真正吃人的。
先出來的人從洞口把後邊的人拖將出來,也不管他在窒息、異味和漆黑中已經被弄了個半死。便把他們推向半山石後,搭築臨時防禦陣地。
李定還立足未穩,便被分隊長拿腦袋在後邊頂開。他站了起來,嫌惡地在衣服上揩了一下手上的血汙,看著這片陌生的地方。
都說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他們現在可就真應了這句話。老虎在洞穴裏打盹兒,他們這幫人就偷偷的闖了進來,尋機給老虎來個開膛破肚。
他們渡江渡的晚,又是沿潮濕的江岸爬,又是爬過黑漆漆的油桶甬道,小半夜都已經過去了。
在軍隊托師長號召全師學習的福,李定學了很多知識,包括根據朦朧的月光看天時。
如果他所料不錯的話,現在已經淩晨四點多了,五月份的太陽大概在六點半左右升起來,可六點多天色就微微發亮了,他們隻有不到兩個小時。
突擊隊的隊長龍文章,是跟第二分隊一起出來的。那些正在安架子支武器的家夥們是無需他管的,他要管更要緊的事情。
龍文章拿著發出微光的手電筒仔細的看了一會兒,手指著一處地方:“這裏,往這裏挖。”
第二分隊的家夥,都在工兵連呆過半年,全都是挖土小能手,瞅準地方就吭哧吭哧的挖了起來。
李定拿著地圖湊到龍文章身邊開始確認,憑回憶畫就的地圖並不精確。
但從他們現在所處的戰壕挖下去,也許四五米、也許七八米之後會通上日軍的主坑道。
進入主坑道,才意味著他們能脫離隨時會被兩麵夾擊的險境。
龍文章跟他一起看著地圖,皺著眉,看看進度,又看看地圖:“太慢,你去再叫幾個人來幫忙。”
李定欲言又止,此時還是黑夜,黑夜是他們最好的掩護了。可如果人多了動靜大了,難保不會把敵人吵醒。
龍文章又催了他一句,“快點!”
服從命令是軍人天職,李定當兵學的第一個條例就是這句。他起了身,俯身往那邊走去。
甬道口還在往外吐人,剛出來地家夥大部分集中在那片,忙碌自己份內的職責。
李定跑過去,踩了甬道裏剛伸出來的一隻手。
那邊連痛都沒有叫,但就是沒好氣:“卡住了――幫把手!”
李定對此頗為同情,因為他也遇到過這種糟糕的情況。
他抓住了那隻手,那邊卡得不輕,於是先拉出了一隻手臂,然後拉出了一個熟悉的腦袋——那個曾經把他當逃兵抓回來的家夥黑頭。
李定愣了一下,隨即更賣力的拉了起來,“以德報怨了啊!”
“知道,上次你把我飯盆兒扔到廁所的事情,我就饒了你了。”
跟戰場上的生死相比,以往的一些恩恩怨怨就不算什麼了。黑頭拖著一架火箭發射器和備用彈,勉強挪了出來。
兩人頗有點一笑泯恩仇的意思,李定衝著靠在邊上的幾個步槍手招了招手:“拿起鏟子跟我走。”
又有八個人加入了挖坑大隊,卻並沒有提高挖坑的速度,隻是從一個坑變成了兩個坑。
跟平地上挖土不一樣,山石最難挖掘的,時間一點點的過去了,進度卻異常緩慢,龍文章看著著急,但卻沒有絲毫的辦法。
他是人,不是神,不是什麼事情都能解決的。
天邊已有一絲紅霞,兩個挖坑分隊各自掘進了四五米,但卻依舊沒有看到主坑道的樣子。
李烏拉組長在焦急,李定奉命再去看看進度,正貓著腰往前走,然後一塊石頭滾落下來,掉進壕溝,落在他的腳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