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療養院出來,正好回家啊!我家就在這附近。”
薑宸熙朝前指了指,但錢小沫並沒有很當真。
“我們沒事,你快回家吧。”
錢小沫摟著雷恩煬,正要為薑宸熙讓出路來的時候,他忽然伸長胳膊攔住了他們。
“就算現在沒事,我也不能讓你們孤兒寡母這樣在夜路上晃悠啊!”薑宸熙很著急,“這一帶的治安並不怎麼好,晚上有很多地痞流氓還有飛車黨,你們碰上他們就不好了。既然遇見了我,我當然有義務送你們回家,上車吧。”
錢小沫怔了怔,苦悶地呢喃道:“回家?我現在還有家可回嗎?”
薑宸熙挑了挑眉,並沒理解她的意思似的,“家裏不方便?那這樣吧,今晚你們去我家住吧!隻要你們不嫌棄,我是租房住的,很小……你可以放心,我絕對不會圖謀不軌,我隻是不放心這麼晚你們兩個還在街上……”
錢小沫看了眼雷恩煬,是啊,無論如何,明天他還要上學。
公寓是回不去了,自己這麼狼狽也不能回療養院徒增錢爸錢媽的煩惱。
要去找李千雅嗎?不了,已經麻煩了她這麼多,讓她知道雷銘的事情肯定會火冒三丈。
今晚,錢小沫已經沒有足夠的力氣和任何人聊這件事了。
算了,薑宸熙這個人信得過,錢小沫並沒有什麼不放心的。
更何況,她狼狽到了這種地步,什麼東西都丟了,還害怕被人搶走什麼嗎?
薑宸熙幫她也不是一次兩次了,錢小沫並不害怕他。
所以,最後,錢小沫和雷恩煬坐上了這輛險些撞上他們的麵包車。
薑宸熙發動了車子,雙手掌著方向盤,嘴裏時不時哼著小調。
“這麼晚了,為什麼你們在這麼偏僻的地方?”薑宸熙閑聊著問道。
錢小沫摟著懷裏的雷恩煬,輕輕愛撫著他的短發,沒有回答。
“雷銘沒和你們在一起?”
話音落地,錢小沫心中再度泛起波瀾,不過隻是轉瞬再度恢複了死寂般的平麵。
薑宸熙透過後視鏡看了她一眼,見錢小沫看向窗外,臉色蒼白,裝滿心事的樣子,薑宸熙知趣地沒有再多話。他伸出右手,在車載音響上搗騰著。
“這個有點問題,偶爾還是好的……”
薑宸熙時不時看向前麵的路,時不時敲打著車載音響。
窗外一輛車和他參見而過,耀眼的車燈正好照亮了薑宸熙。
他的右手手背上,偏向虎口的部位,有一道半月牙形狀的傷痕。
紅紅的,泛著淤青,像是被什麼人咬過。
窗外的車燈掃過麵包車的車尾,車裏的音響幾乎同時咿咿呀呀響了起來。
薑宸熙滿心歡喜地收回了手,把著方向盤,笑道:“聽聽音樂,你會忘記那些煩惱的事。”
錢小沫還是看著窗外沒理他,耳畔悠揚的古典吉他樂曲,帶著無盡的滄桑淒涼。
這一夜,注定是個不眠夜。
薑宸熙的出租屋是一室一廳,錢小沫和雷恩煬睡臥室,他則睡客廳。
雷恩煬洗漱完了之後在床上一直拽著錢小沫的手不鬆開,哪怕後來他迷迷糊糊睡著了,他還是不鬆開錢小沫的手。在這個世上,連雷銘都不要他了,錢小沫成了他生活唯一的中心。
錢小沫哄雷恩煬完全睡熟,也已經是四點鍾了。
但是她毫無睡意,輕手輕腳離開臥室,才發現客廳的茶幾上燃著蠟燭。馬賽克彩色的燭台裏的蠟燭明亮地搖曳著,透射出五彩繽紛的光芒點綴著四周雪白的牆,就好像小時候的走馬燈一樣。
薑宸熙轉過身來,手裏握著一罐啤酒,月牙形的淤青十分明顯,笑道:“你沒睡?”
“你不也沒睡嗎?”錢小沫走過來,在沙發上坐下,徑直打開了一罐啤酒。
薑宸熙站在窗前回頭看著她,錢小沫仰頭大口喝著,咕隆咕隆,酒水灌得太猛,沿著臉頰滾滾滑落,浸濕了她的禮服領口。薑宸熙呆滯地看著她,隻是默默地喝著自己的酒,又看向窗外。
其實薑宸熙的心思全在錢小沫的身上,他盯著窗戶上映照出來的錢小沫,沉默不語。
錢小沫沒有再說一句話,喝完一罐又是一罐,滿心求醉。
濕漉漉又黏糊糊的啤酒液體沿著脖子一直流下去,竟然也傻傻分不清,究竟是不是她臉上的淚水了。錢小沫似乎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哭,更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哭起來的。奪眶而出的淚水翻湧不止,混著酒水液體吞進肚子裏,啤酒竟然萬般的苦澀。
可是偏偏,越灌越清醒,苦澀的煩悶感混著酒水、混著血液,遍布全身。
錢小沫皺緊眉頭,五官痛苦得扭曲在一起,一陣猛嗆,她忽然劇烈地幹咳起來。
咳得肝腸寸斷,咳得窒息,如果能把心咳出來多好?
那麼她就永遠不用再痛了。
咳咳……咳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