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來,蒍以鄧是要洗刷屬於蒍氏身上的恥辱,使得原本想要建議退兵的人需要思考自家能不能扛上蒍氏,不敢再輕易表態。
有那麼一個人能做主,熊招完全可以對繼續作戰或撤兵一言而決,隻是他一時半會需要琢磨的事情太多,無法在短時間內拿出決議。
“如若再戰,勝固可喜,敗之如何?”熊招發出了靈魂一問。
長久沉默的公子午說道:“王上,臣以為漢軍當不再以箭雨逞威。”
熊招不是那麼好奇地問道:“為何?”
公子午說道:“箭矢製之不易,漢新興之國也,即便經年不戰留有庫存,此番救範而非本國有生死存亡之危;再則言,漢非範、荀、韓之輩,臣料漢王定有‘四晉歸一’雄心。”
哪四晉?從晉國分家出去的漢國、範國和荀國,還有後麵玩取而代之的韓國。
他們一開始可能會安分守己,等某天哪個國家強盛了,不免會心生吞並“同為一源”的國家,完成小範圍的“大一統”,也就是所謂的“四晉歸一”了。
公子午又說道:“天下大一統之說,雖無憑證出自漢氏,臣以為當是無誤,乃有‘四晉歸一’之說。”
說實話,熊招對“大一統”非常感興趣,加速了楚國吞並陳國、蔡國、沈國和吳國的操作,要不然其實應該還有一個相對漫長的過程。
這個“大一統”對有為之君無疑是深挖不絕的寶藏,不但能夠完美的闡述一名有為之君的野心,還能對所作所為進行美化。
曾經的列國一再罵楚國,其中就包括楚國吞並的國家著實是太多了。有了“大一統”這個論點,楚國幹的就是一件“自己好,大家也能一起好”的美事,不再是單純為了擴張而擴張的殘暴舉動。
說者可能無心,聽者卻是有意。
熊招心中一動,環視了神色各異的眾人一圈,說道:“寡人決議再戰!”
想再繼續闡述觀點的公子午明顯有點懵逼。
公子午的話還沒有說完,先前那些話聽著像是力主再戰,其實隻是為後麵的撤軍建議埋伏筆。
這一下,伏筆還沒有得到延伸,一下子將所有人給埋了進去?
按照公子午的想法,既然漢國有吞並範國、韓國和荀國的野心,他們這一戰已經處在劣勢,該玩的就是撤軍回去,再尋求與範國達成和解,此後一再使勁幹擾漢國,不使漢國能夠成功吞並範國、韓國和荀國的機會。
現在是怎麼回事?公子午話沒講完,那些話到底讓熊招想到了什麼才決定繼續打???
熊招又說道:“遣使謁見範公子,再尋韓王,荀公族,揭露漢王之雄心意圖。”
公子午最先反應過來,讚道:“王上聖明!”
看看能不能瓦解對方的聯盟,乃至於拉攏其中的幾個,聯合起來坑一波漢國,是吧?
手段上麵可能肮髒了一些,但是楚國從來不在乎這一方麵的嘛。
熊招看向了一眾小弟,說道:“不穀,仰仗諸位多也。”
眾小弟的態度是:可別!
當老大的一旦需要用到小弟,超大概率不僅僅是小弟需要小小地奉獻一波,極可能是最大程度的要命。
熊招的目光定格在宋國統軍大將向戎,說道:“明日宋軍出營,邀戰韓軍。”
被點到名的向戎有點納悶,說道:“韓軍在‘密’,不在‘新鄭’。”
這事該知道的人,他們還能不知道嗎?
另外,楚軍的營地掛起了免戰牌,楚軍和其餘小弟並不共處一個營寨,護身符的光環可沒有籠罩在他們身上。
熊招不再說話,示意公子午給向戎好好解釋解釋。
公子午說道:“正因韓軍主力不在,方有邀戰之舉。”
要不然,以為漢軍會對那些沒有掛免戰牌的各國之軍視而不見?
宋國等列國,他們其實也能選擇掛免戰牌,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免戰一波了。
願意遵守規則其實都有一個前提,也就是雙方要有足夠的尊重,等於實力的差距不能太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