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際上,祁奚會偃旗的原因來自各方各麵,包括晉君姬周以及絕大多數公族所帶來的因素。
晉君姬周想到的是陰氏第一家臣宋彬特地來問祁奚還活著做什麼,以為事情在祁奚自裁謝罪後就該過去了。
按照現在的禮儀習俗,自殺承擔罪責的確是應該讓某件事情被抹掉,再繼續追究算是咄咄逼人。
呂武說道:“新軍不可再戰,趙武暫歸下軍編製。”
羊舌肸稍微一愣,哆嗦著嘴唇說道:“我亦願歸下軍。”
有羊舌肸這麼一提醒,反應過來的公族紛紛出聲。
偃旗是祁奚幹的。
遵守禮儀規範的話,新軍的旗號肯定就不能繼續出現在戰場上,同時祁氏不想“社死”也不能再參戰了。
其餘的公族多少能玩點灰色操作,不亮旗號進入下軍的編製繼續參戰。
羊舌肸很清楚一點,真的就那麼回國,後續絕對要迎接狂風暴雨。
那是所有“卿”對公族怨氣極大,尤其能夠想象得出荀氏(中行氏)該有多麼憤怒。
晉君姬周死死盯著呂武,耳膜裏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
呂武經過一小會的沉默,又拿眼睛掃視那些公族,聲音裏聽不到任何感情地說道:“君上定奪罷。”
怎麼回事。
又或者說,發生了什麼情況?
如果卿位家族想要針對公族,發生那些事情之後,可以說能夠名正言順狠狠地打壓一波。
卿位家族當然想打壓公族。這樣的默契已經持續了數十年之久,每每逮住機會從未錯過。
呂武、士匄、魏琦和士魴在前來的路上一再商議,不能將晉君姬周和公族逼得太狠,沒給退路是逼著公族團結跟幾個卿位家族正麵剛。
該處置肯定要進行處置,逼得太狠則是對誰都沒有好處。
楚國已經重新活躍起來,一下子還搞得場麵這麼大?
在這種態勢下,晉國再爆發內戰,還怎麼跟楚國玩!
所以了,呂武等人的商議結果是逼著公族去跟楚鄭聯軍玩命,看有多少公族能夠成功將功贖罪。
有大功也不存在什麼功過相抵,處罰力度會降低就是;繼續劃水?此戰輸贏都逃不過一個人死族滅的下場;死在戰場或是沒有功勞,一概視為劃水。
盡管依然是惡意滿滿,經過這麼一個“繞圈”之後,到時晉君姬周隻會無話可說。
呂武的態度已經釋放出來,某種程度上緩解了很多人的緊張情緒。
一直在沉默的中行吳感到壓力山大。
並不是中行吳認定公族這幫廢物成事不足敗事有餘,覺得統率這麼些廢物作戰是負擔。
公族歸入下軍編製,他們還必須去拚命來給自己搶救一波?
完全能夠想象到時候打起來會有多麼的慘烈,輸贏的損失都會大到驚人。
陷入心驚膽顫狀態的公族暫時沒功夫去想太多,事後會不會將自己的損失算在中行吳頭上?
這麼一口從天而降的鍋砸在中行吳頭上,砸得他心情無比抑鬱。
“元戎打壓我?”中行吳不得不反思,是不是自己表現太好的關係。
呂武哪是那樣的人。他站了起來,保持麵無表情的一張撲克臉,說道:“三‘軍’皆聽命於我。”
中行吳都沒意識到自己露出了鬆了口氣的模樣太明顯。
指揮全局的權利很大,也等於有什麼鍋都要呂武去背。
呂武還是能夠分得清很多事情的。
陰謀詭計不是不能玩,卻是不能什麼時候都玩。
身為晉國的元戎,呂武現在要做的是帶著軍隊盡力獲得勝利,哪怕會輸也不能輸得太慘。
在這種現狀之下,無論是逼迫公族去拚命,還是進行一些調整,一切的出發點都是為了打贏戰爭。
呂武看向晉君姬周,說道:“君上可遣使往楚君處,邀楚君明日會獵於‘朝歌’之南。”
晉君姬周遲疑問道:“中軍、上軍方至,不做休整?”
“牧”到“沫”才多遠?中軍和上軍已經在“牧”進行了休整,繼續拖下去是給一幫公族動腦子思考的時間,說不得幾天後公族又要搞什麼幺蛾子。
晉君姬周看呂武隻是拿眼睛看自己,其餘的“卿”沒什麼反對意見,剩下的貴族一副信任呂武的樣子,慎重其事地說道:“寡人當即遣使。”
衛國都城“朝歌”的南邊恰好是晉軍和楚鄭聯軍營寨的中間,之前一再交戰已經清理了場地。
那一片土地不知道倒下了多少人?
既然明天春天該片土地注定會雜草茂盛,開的鮮花也必定比其餘各處更加鮮豔,何不澆灌更多的鮮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