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國的新軍已經廢了,下軍的有效戰鬥力不足一半,衛國緊急動員也就不到兩萬的部隊。
衛國都城“朝歌”沒有陷落……,甚至沒有被攻打的原因隻有一個,也就是晉國的下軍還在堅持。
中行吳事先加固了營寨,利用交戰規則掛免戰牌爭取了三天的時間用來喘息,隨後依靠營寨進行防守。
沒有錯誤,掛免戰牌不是沒有時間限製,真的沒有時間限製幹脆也就比拚誰的糧秣先消耗完被餓死,還繼續打生打死幹麼呢。
士匄、魏琦和士魴沒有意見,他們都能猜到楚國陣營的一幫小弟得到楚君熊審的召喚,未來一段時間會陸陸續續抵達戰場。
雖說小國的軍隊在晉國和楚國的較量中作用不大,關鍵還是要分時候的。
晉國與楚國較量的很多時候,兩個霸主的一眾小弟是一種互相抵消的情況,作為小弟沒資格與霸主較量,一旦發生交戰不分是跟晉軍或楚軍打,小國輸是絕對的事情。
當然,不久前鄭軍戰勝了晉國新軍,哪怕趙氏的士兵大多來自戰鬥力低下的晉國公族,足以讓鄭國自豪上數十年並一再拿出來誇功了。
現在是緊急狀態,作為元戎的呂武清楚單獨使用自己的印信不合法,號令國內貴族集結軍隊“聽成”也必須做。
在晉國符合程序的征召需要來自國君和元戎的共同加印,缺少任何一個都是屬於違法,貴族可以進行無視。
呂武需要士匄、魏琦和士魴在征召令上署名和蓋印,增加權威性和法理性是一方麵,有鍋大家一起背才是重點。
另外,采取這樣的做法也是呂武雞賊,有了這麼一次,下一次再單獨使用“元戎令”就會成為一種成例,國中貴族不聽也得聽。
他們當然不能等國內的增援部隊上來再有行動,停在“牧”不動彈隻是一種臨戰前必須有的休整。
中軍和上軍在“牧”休整了兩天,得到來自“朝歌”更多的消息,其中一個是楚君熊審放開了對“朝歌”的團團包圍。
那是楚君熊審覺得這一波勝率很大,拿自己當個“文明人”看待,要跟晉國來一場堂堂正正的對決?
呂武率軍抵達“朝歌”,沒有受到任何的幹擾靠近己方友軍的營寨。
在這之前,楚軍收攏了部隊,看著一大片的軍營將“沫”以南幾乎占盡,營地一直延伸到大河邊上。
這個“沫”是區域名,直白來說就是“朝歌”為一個行政名稱,“沫”則是直隸單位地名。
抵達交戰區域的中軍和上軍開始進入營寨,一支看去白花花的隊伍卻是“逆流”而出。
走在最前麵的是祁奚。
這支隊伍是一種披麻戴孝的裝扮,甚至連幡都給舉了起來。
有人要死了……,不對,戰場每天都在死人。
應該說,有大人物要給自己舉辦了一場盛大的葬禮,大人物就是身穿一身白色服飾,嘴巴裏早早就含著玉的祁奚。
“非人哉?”士匄與呂武同車,對祁奚的選擇進行了最徹底的鄙視。
有人活著卻已經死了。
該死的人偏偏要搞出大動靜,給予將死的自己進行風風光光的送行。
士匄看著呂武,說道:“我家擬法,獨缺製裁此類人等。”
是哦。
晉國沒有律法來處置利用周禮進行避戰的貴族。
祁奚選擇自我死亡,搞出了這麼大的動靜,用意是在抗訴命運對自己的不公,闡述不是他的錯。
某些方麵來講,祁奚被其餘的公族坑了。
追根到底還是祁奚壓不住公族,得到了今天的下場。
呂武看到了祁奚。
祁奚也看到了呂武等人。
眼神交彙的那一時間,祁奚行禮。
呂武等人卻是扭頭,並且沒有回禮。
自裁還無法得到原諒嗎?
一聲悲呼從祁奚的嘴巴被喊出來,披麻戴孝的隊伍開始痛哭,一時間現場成了戰場上的一種奇觀。
祁奚帶著隊伍一直向前走,距離營寨轅門大約三百裏的位置停下來。
這麼一副動靜不止晉衛聯軍在看,楚鄭聯軍也被吸引。
祁奚的準備很充足,有人在地麵鋪上毯子,抬來案幾和一應酒菜,布置好了幡與白布條,隻差吹響哀樂了。
一陣吃吃喝喝過後,祁奚又開始了悲呼,甚至還念了兩首詩,拿起放在案幾上的劍抽出來,抬頭看天起碼一刻鍾才自刎倒地。
殷紅色的血液將白色的毯子染紅,一雙失去焦距的眼睛屬於祁奚,渾濁的雙眼倒映了天空的白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