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武其實早就看出晉國君臣的愛折騰了。
國外沒有威脅的時候,不是國君折騰,就是卿位家族的某家搞幺蛾子。
很多時候並不是誰非要搞事,純粹是平時積累了太多的矛盾,沒有外部威脅之下,順勢的一種爆發。
當然,以晉國的政治格局來看,國君與“常務卿大夫”的對立太明顯,注定哪怕平靜也是暫時的。
已故的士燮說得太對了,晉國不能失去外部的威脅,認為一旦外部威脅都被解決的時候,等待晉國的就是內部造成的滅亡。
曾經的晉厲公沒有將士燮的話當回事。
不清楚現任的國君姬周有沒有聽過士燮的那句話?
從某種角度來說,士燮未必是出於真正意義上的公心,可能是向晉厲公進言,不要太過於針對卿位家族,想要的是保證當時各個卿位家族能夠名額固定下來。
士燮當時是說給其他“卿”聽的,然而那些“卿”跟晉厲公一樣沒在乎。
當時的那幾個卿位家族之中,欒氏已經徹底被消滅,郤氏留下一個小宗苦成氏,韓氏則是失去了卿位。士燮的“預言”成立了。
呂武送走了程鄭和趙武,獨獨邀請魏琦留下來。
“趙氏不可不防。”魏琦先挑出這個話題,講這話擔著風險。
畢竟,陰氏的主母來自趙氏,第三方來提出這個話題,能夠被視為在挑撥陰氏和趙氏的關係。
現在的女人地位高低很難定義。
說女人沒地位吧?趙氏被滅時期,公族的宗女上躥下跳,形成了公族聯合起來的局麵,展現出非常強大的力量。
要說女人有權勢,她們從各方各麵又是處在男人附庸的地位。
趙莊姬是公族之女,她在趙氏被滅時期的定位很模糊,事後則是擔當起為趙武保留力量的角色。
在晉厲公時期,沒有趙莊姬的調解,趙武不可能將“趙”城要回去。
後續的發展之中,趙武要是沒有從趙莊姬那裏一再獲得“遺產”,根本沒立下什麼功勞的趙武不可能新增名下的封地數量。
看看現在趙武有多少封地,又有多少是從趙莊姬那裏獲取,不能怪眾“卿”懷疑趙武的成份,遭到懷疑的趙武哪怕是跟國君硬剛都無法洗清嫌疑。
魏琦能說。
呂武卻不能接茬。
然而,沒有直接反駁,其實就是給出了答案。
呂武說道:“如若元戎未能扳回局勢,待士匄出征歸來,我等或許應當私下決議元戎歸屬。”
魏氏是晉國的老牌家族之一,對晉國的政局再熟悉不過了。
身為元戎無法壓製國君?趕緊又趁早地退位讓賢,千萬不要搞到其餘的卿位家族集體失望,否則就不是元戎退下,所在家族選個人再為“卿”那麼簡單了。
“此間關鍵乃是楚生內亂。”魏琦不知道該高興還是鬱悶。
事實就是這麼一回事。
呂武說道:“確實如此。”
楚國發生了內亂,一時半會好像無法平息。這個從上次子囊率軍北上沒有逼到“虎牢”就能瞧出端倪。
按照以往的例子,北上的楚軍無論能不能打得過晉軍,他們出兵之後絕對會來到晉軍的眼皮子底下。
子囊是率軍北上了,得到晉軍後撤的消息就停在原地,後來更是沒有去“新鄭”敲詐一頓,很匆忙地就給班師歸國啦。
一定是國君判斷楚國一時半會很難搞事,設局破壞了中行偃和士匄的靠攏,乃至於讓荀氏和範氏本來就存在的裂痕得到加劇。
國君沒針對陰氏絕對不是顧及以往的交情,也跟呂武偶爾會給國君助力一把無關,真正的原因是陰氏擺在明麵的實力在卿位家族排行第三。
在晉國實力排行第一勢必要遭到警惕與針對,並且不止來自國君,還包括其餘的貴族。
中行偃是元戎,他卻是無法做到讓荀氏真正團結起來,僅以荀氏(主宗)和中行氏(小宗)在實力排行上屬於第二。
這樣一來,身為元戎的中行偃除了自帶的那些汙點之外,必須給加上更多的黑料,自家都管不好就是其一。
說難聽點,自己家的門前雪都掃不幹淨,能指望辦成什麼國家大事?
魏琦說道:“若是眾家提議,君上必不如意,元戎亦將與眾家背離。”
呂武當然知道這個,答道:“介時推舉士匄為元戎,成與不成……”,他停下來,一小會之後才繼續說道:“我等已盡其意。”
其實應該說“就跟他們沒關係啦”。隻是這樣說會顯得太陰險而已。
魏琦品味了一下下才將呂武將表達的意思理解透徹,心想:“陰氏短短十數年便這般,陰武崛起迅猛絕非僥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