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神子得知時,已是三天後。
他迎回崩潰的神王,神王扶著他手說:“她回來了,一切無可挽回了。”
“誰?”
神子以為他說的是宗越,神王卻隻是搖頭。
他唇色發白地半倚著神子,整個人仿佛魂都消散。
神子安慰他,卻被他狠狠攥住手:“你跟我去求祂,祂一定有辦法。”
神子不解,直到被神王步履匆匆牽著來到神王殿後的禁地時,才震驚地微睜大眼。
隻見禁地之內,是比整個神界還要遼闊的空間,空間裏沒有黑夜,往上看,祥雲漂浮。然而屹立在巨大祥和天空下的,卻是一棵周身籠罩著烏雲和電閃雷鳴的參天大樹。
其幹萬丈高,其枝墨如硯,其葉碩芭蕉。天地間,似乎有許多看不見的細線與其相連。
越靠近它,天色愈暗。
神子抬頭,隻見藏在參天巨木如芭蕉碩大葉子下的,是一團團流竄的黑色冷氣。它們拖著霧氣化成的尖尖尾巴,像鬼魅一般,在叢葉間穿行。
神子在它們身上,感受到熟悉的氣息。
“那是宿命結下的果實,一萬年結果,一萬年成熟。它看似隻是一道黑影,卻擁有呼風喚雨寄人身軀奪人魂魄的能力。你要小心謹慎,切莫讓它潛伏到你身上。”
見神子目不轉睛盯著宿命果實,神王拉過他,提醒說。
不知為何,神子莫名想起那些每隔萬年就被投放至大千界的邪物。
世人都說,天道不會讓任何界長存。所以幾乎每個界每隔萬年都會誕生邪物。邪物出世後,若是不能及時將它鎮壓封印,那它所在的大千界及其下麵的中千界、小千界,都會被它吞噬灰飛煙滅。
幾乎每個下界人都將這則傳言當做金科玉律信奉。他們相信邪物是宿命派來消滅他們的,所以每隔萬年,他們都會派出最強的精英去鎮壓封印宿命派來的邪物。
新的邪物生,舊的邪物死。循環反複,周而複始。
每一個邪物都活不過萬年,每一個界都不曾隕落。
可如果,從一開始,這句話就是騙局呢?
宿命不是不想讓任何界長存,而是不想讓邪物長存。宿命不是派邪物去消滅大千界人,而是寄希望於大千界人主動消滅邪物。
至於為什麼消滅它們,隻有宿命自己知道。
神子在心裏默默揣測,卻也知道這一切不過是自己猜想,當不得真。
他隨著神王走到樹下,樹幹粗得像一棟房子,而樹中心的樹洞裏寄居著一團的黑影。它給人的陰冷感覺,就和樹枝椏間的黑氣一樣。不消神王解釋,神子也猜到,眼前這團黑影怕就是神王口中的宿命。
傳言,宿命不受天地桎梏,來去如風無影無蹤,如今怎麼會被困在這裏?
就在神子沉思之際,神王走上前,開始小心翼翼祈禱。在他念完冗長的一段禱告詞後,宿命現出形來。
祂依舊是一團黑影模樣,神子看不出祂有沒有修煉出人形。
神王說明來意,黑影道:“我說過,我幫不了你。”
神王焦躁說:“若隻事關神界,我也不會來找你。可她回來了。你應該還記得她當初許下的誓言。”
宿命沉默。
神王握緊手中的神王權杖,瑟瑟發抖說:“是她,我確定是她。一開始,我沒認出她,我還以為隻是尋常月神的轉世。直到權杖它沸騰得都要飛起來,我才知道,是她回來了。她回來了,那當初她許下的諾言也一定也會實現。”
神王兩股戰戰,渾身顫抖得都幾乎縮成一個球,隻能靠神子攙扶住他。
宿命沉默半晌,“沒有人能抵抗命運。”
連宿命也不行。
祂可以定下宇宙萬生的命運,卻唯獨定不下祂自己的命運。
“一定可以的。一定可以的!”神王驚恐。
他扯過神子,哀求道:“他是月神轉世的孩子,她那麼在意月神,你一定有辦法。”
神王看不到的地方,神子冷冷地勾起唇角。
他就知道,隻有他有利用價值的時候,他這個父神才會想起他。
從他誕生之初,他這個父神就會一邊將他不想要的東西全堆砌給她,一邊叮囑他:我對你這麼好,將來你一定要報答我。
他在意他月神轉世之子的身份,卻不願他與給予他性命的那位月神轉世多做接觸。
神子冷笑了下,語氣從容說:“是啊,你是命運之神,你一定有辦法。哪怕讓我付出性命,也不是不可以。”
神王又驚又恐地看他一眼。
宿命卻否定說:“他不是月神轉世的孩子。”
那他能是誰的孩子?
宿命說:“看來你真不記得了。”
不記得什麼?
“不記得為什麼你連月神的轉世都不害怕,卻唯獨怕她?”
能為什麼,難道不是月神慈善,就算轉世回歸恢複記憶也未必會傷害他,但她卻曾對創世女神杖發過誓終有一日她定會回來將傷害過月神的他和宿命碎屍萬段?
“你天生膽怯,貪生怕死,卻唯獨為她勇敢過。當年她隨月神下界轉世後,你曾哭著跪倒我在麵前,求我救她,哪怕犧牲你性命也在所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