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月兒攤手,俏皮地晃了晃腦袋說:“那你可太失敗了。你的性子可太不像他了。”
畫虎畫皮難畫骨,外形再像,內裏不像也是白搭。
元嘉聞言,竟附和地跟著歎了口氣:“可不是。”
他停下動作,和小月兒討論說:“其實我考慮過要不要連性格也裝得像他,但後來我放棄了,你知道為什麼嗎?”
“為什麼啊?”小月兒剛跳到一旁的大石頭,晃蕩著腳向下看問。
“因為他那種性格,好是好,但……”元嘉說。“能保護得了誰啊?”
他可以裝作和謝亦一樣,曲高和寡,德行過人。但宗越討厭的人誰殺,宗越想要的東西誰拿,宗越想走的路誰來幫她實踐……
慈不掌兵,義不養財,善不為官,情不立事,仁不從政。他是可以偽裝慈善博得宗越青睞,但隻有不慈、不義、不善、不請、不仁的他才能真正幫到宗越。
小月兒想到魔域發生的種種,忍不住拊掌:“可不是。”
她敢篤定,如果不是她在,縱使武力勝魔域,就以謝亦的性子,早在魔域就被那群魔吃得連渣都不剩。她越看元嘉越覺得欣賞,“如果當初在危難之際救我的是你不是謝亦就好了。”
她就可以隨隨便便報完恩然後溜之大吉。不像現在,整日擔心她如果走了,謝亦怎麼辦。
“你錯了。”元嘉眸光流轉,“你這句話的前提得是,像我這樣的人,居然有可能出手救你。”
小月兒想想也覺得不可能,不禁捧腹大笑。
“你想變強嗎?”元嘉話鋒一轉。
“啊?”小月兒愣住。
元嘉循循善誘說:“跟著這樣的人,你應該很辛苦吧。你就沒想過變強嗎?變得和他一樣強,甚至比他還強。或許這樣,能解決很多麻煩。”
他就像話本裏誘人墮落的反角,小月兒卻跳下來,篤定地說:“你根本不該問這種問題。就算不跟著這樣的人,我也想變強。”
元嘉說:“如果你願意的話,我們可以做一個交易。”
什麼交易?
沒待小月兒開口,青鳥就若有所察地跳出來:“小主人,你可千萬不能答應他。這人一看就不是好人。”
-
謝亦醒來的時候他們已魔域了。
又是一個狂風天,魔域黃沙漫舞。
但和初遇時的狼狽不同,小月兒此時正優哉遊哉地搭起柴火,在上麵烤魚吃。
碧綠色的透明結界浮在他們上方,就像水底魚吐出的泡泡。
見謝亦看見她,小月兒問:“你醒啦。”
她朝謝亦走了過來,微微俯下身:“你是不是恢複記憶,然後訝然發現我長得和你前娘子一模一樣?”
謝亦收回目光,凝著自己身前的一粒黃沙說:“你不是她。”
“我當然不是她。”小月兒直起身,微微旋轉坐到所在涼亭的石凳說,“其實一開始發現我和她容貌相像的時候我也很驚訝,但後來我轉念一想,能跟那位身份尊貴容貌豔美的娘娘相貌相似是我的榮幸。”
謝亦沉默。
小月兒忽然問:“謝亦,你既然記起一切,那你還喜歡你的那位前娘子嗎?”
謝亦看向她。
小月兒:“如果有人說,隻有你拿起你手中的劍和你的那位前娘子敵對,才能拯救你那位前娘子。你會信嗎?”
謝亦不說話。
小月兒和他相處數年,早已摸清他的習性。就算他不開口,她也猜到他的答案。
小月兒搖搖腿:“我信了。所以我不僅替我,也替你答應了那人的請求。”
謝亦終於說出自醒來後的第二句話:“誰?”
小月兒笑眯眯:“給你的神格的那個男人。”
記憶仿佛又回到先前。
在她答應交易後,那人自體內取出一枚黑色似結晶的物什。
“這是什麼?”小月兒問。
“神格。”
小月兒回憶:“我似乎在謝亦體內也看過一枚類似的。”
“他那枚,也是我給的。”
小月兒沒太猶豫就收下,黑色神格融入她右手,幾乎是頃刻她就覺得有一股有異於靈力的力量遊弋她全身。
她似乎更強了。
天地萬物在她麵前都變得有規律。
雖然對眼前這個男人有兩枚神格很驚訝,但小月兒還是關心地問:“你把神格都給了我們,你不要緊嗎?”
“沒關係,我還有第三枚。”
還有第三枚啊。
小月兒想了下說:“你還真厲害。”
男人溫和地笑了笑。
將謝亦扛在肩上,跳出城牆前的一刹那,小月兒回頭說:“給自己取個名字吧。”
“你不能總用別人的名字——如果你希望你在意的人記住你的話。”
男人模模糊糊說了什麼話,小月兒聳肩:“算了,隨便你。”
她跳出聞翰城,雀躍地乘著青鳥飛回到魔域。
-
不知從何時起,仙域越來越不是魔域對手。
“以前隻有那個謝亦,隻要派一隊人引開他就行。現在卻多了個那個叫小月的女魔。也不知道她從哪裏冒出來的,你的那堆手下,沒一個是她的對手。”
玫珠氣衝衝抱怨說,元嘉卻氣定神閑。
“是嗎?那我還真是慚愧。隻是——我若沒記錯,魔域之事,我早已全權交予你。”他放下茶盞,微笑對玫珠說。
玫珠氣不打一處來,直言不諱:“我懷疑這其中有你的手筆。”
要不然,不會她剛一接手就出問題。
元嘉笑容不變,目光回到茶盞上:“你是太看得起自己,還是太看不起我?”
要打壓玫珠,他有千百種辦法,不至於通敵。
——雖然現在成果確實是他手筆。
玫珠也覺得這猜測不甚可信,但她還是決定去娘娘麵前告一狀。
沒想到娘娘隻是淡淡看她一眼就讓她下去。
玫珠慪氣,覺得這仙界的仙都看不起她。所有人都覺得她隻是靠玄龍幡走到今天的地位。
她在他們眼裏,還不如她手裏的玄龍幡。
日思夜想,她額間竟隱隱現出魔紋。
“她活不了多長時間了。”
戰場上,遙遙相望,小月兒篤定說。
玫珠殺過太多魔,她犯下的殺孽滋養玄龍幡的同時,反噬到她自己身上。
已經是玄龍幡在控製她,而不是她在控製玄龍幡了。
“待她理智盡消那日,就是她被玄龍幡吞噬之時。”小月兒篤定說。
與此同時,在被供奉萬年之久,吞噬掉最後一個供奉自己門派的門徒後,玄龍幡會迎來它的進化。
它將不僅是仙器,而是魔神器。
「器靈是最純粹的東西。」腦海中又浮出那男人的話,「它的主人是善,它就是善;它的主人是惡,它就是惡。」
「你呢?你是什麼?」
“變成魔神器會怎樣?”謝亦的話將小月兒拉回現實。
“誰知道呢?”小月兒聳肩,“或許被比它更厲害的人掌控,或許……掌控其他所有人。”
千萬大千界魔修的血,才催化煉成的玄龍幡。
想出煉製方法的人,一定是煉器的奇才。
“還缺一味。”看著倒地的玫珠,元嘉說,“如果沒曆經過最純粹、最高貴的神之血淬煉,又怎麼能稱之為魔神器?”
元嘉輕輕一揮,霎時間天地變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