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千界,魔域。
“你走不走,再不走,我就把你踢出結界。”小月兒沒好氣說。
仙域的追兵又來了,她一個人撐起足以遮掩上千魔域修士的幻境結界本就艱難,眼前這位魔族卻非但不領情,還嘰嘰歪歪他靈力在上一場戰役耗光,除非小月兒他們能分他幾顆靈石補充靈力,否則他就是跟不上大部隊。
“哎,小月,你怎麼能這麼跟我說話。魔尊可是說了,雖說他是魔尊,但他和我們地位平等。他對我都客客氣氣,你卻待我頤指氣使,你信不信我到魔尊麵前告狀?”
“你告吧,隻要你去亂說一句話,我就把這幻境結界撤了。到時候大家一起死,一了百了,省得我每天在這受你們的氣。”
小月兒氣呼呼地說,化名青鳥的青鳳連忙飛出打圓場:“小主人,算了。你消消氣,為這種魔氣壞身子不值得。”
小月兒抿唇不語,她環視四周,大多魔都在指指點點在看熱鬧,沒一個試圖過來幫她的,而隊伍前方,謝亦還忙著對付出現在路口的金仙境深淵魔獸,為他們的安全轉移拖延時間。
他們現在在魔域最凶險的百仞深淵裏,傳聞百仞深淵和地獄接壤,裏麵棲息著一百九十七位死去的上古神魔獸殘魂。每當深淵底層刮起一陣狂風,就會有一位神魔獸的殘魂出來作祟。他們會將活人的眼睛挖去,將其放入油鍋裏翻炸九九八十一日,期待活人的慘叫聲能將他其餘的魂魄召來,補全殘魂。
若是以往,這地方狗都不理,但隨著仙域入侵,浩大魔族,上千萬萬畝領土,竟除了百仞深淵,別無他處可躲。
早在仙域入侵時小月兒就勸過謝亦,反正他們挑戰成為魔尊,隻是為了便利接近那位仙尊宗越。如今既然仙魔交惡,他們就拋下剛到手的魔尊印璽,逃去仙域,想辦法再接近那位前側妃娘娘就好。但謝亦非不願。
看著眼前這群各自為政、自私自利的魔族,小月兒計上心來。
她忽然“啊呀”一聲,原本由她撐起的幻境結界瞬間小一半,不少結界界麵出現破損,有些結界薄弱的地方,都有魔獸殘魂聞著味探查過來,銅鈴大的金色瞳孔透過縫隙朝裏看。魔獸外,仙域的探查符也聚集過來,繞在結界上方不停旋轉。
剛才還氣定神閑看熱鬧的魔族們一下驚慌失措起來。
“你搞什麼,你會不會撐結界?”
有心直口快的魔直接罵起來。
“諸位,你們息怒。”小月兒擠出幾滴眼淚,慘兮兮地說,“我隻是突然明白,這些日子,我實在是太不近人情了。”
“你們被仙域追殺,本就膽戰心驚惶恐不安,我竟然不但不體諒你們的辛苦,還苛責你們。你們靈力耗盡,境界下跌,希望有足夠的靈石補充足靈力,恢複境界,何錯之有?是魔都想保全自己,而在這麼艱險的環境裏,保全自己的最好辦法就是保存自己的實力。這種孩子都懂的道理,我居然不體諒。”
“蒼天啊,魔神啊,我真是大錯特錯,連魔尊那種高高在下的魔都做得到的平等待之,我居然做不到,我慚愧,我無地自容,我沒臉再見你們啊。”
“所以——”她話音一轉,嬉皮笑臉說,“我們就把手裏原本就屬於我的靈石分一分,然後各奔東西吧。”
隨著她話音落下,原本罩著上千魔族的結界再次驟然縮小一半,不似上次還能堪堪所有魔,這次處於外緣的魔族直接被她結界排斥出去。原本就虎視眈眈的深淵魔獸殘魂怒吼著朝他們撕咬過去,懸浮在天上的追蹤符也跟蒼蠅聞到味似的超他們撲過去,一張張打在他們額頭上。
——從今日起,除非在小月兒的幻境結界裏,否則那些手握追蹤羅盤的仙人就算追殺到天涯海角也能找到他們。
結界外頓時鬼哭狼嚎一片,結界內也不逞多讓。
所有魔寂靜無聲地看著小月兒,有膽大的咽著口水踮著腳尖悄悄朝小月兒挪去,生怕她再縮小一次結界,將自己也排斥出去。
“威脅我?恐嚇我?拿謝亦壓我?連幫都不願開口幫我?我看你們是忘了在以前魔尊手底下討的什麼生活了。謝亦是心善,是囑咐我照顧你們,但你們是不是忘了一件事?那就是——”
“我想不想照顧你們。”
深淵裏的風是吹不進結界的,但結界外的慘叫聲,仿佛化作一陣惡風將小月兒的長發揚起。
所有魔看著眼前麵容宛若神女巧笑倩兮的小月兒,恐懼自心底滋生。
小月兒勾唇一笑,說道:“看來你們看得清楚,我不想的。”
“從今日起,你們不僅明麵上要尊謝亦為魔尊,暗地裏更要聽我的話。你們清楚的,魔尊向來心善,就算我刻意害死你們,他也不會拿我怎麼樣。比起你們,我和他認識的時間更長,感情更深。就算他和我分道揚鑣,我幾句話,也能輕而易舉哄回來。”
“而你們呢,死了就是死了。”
她望向剛才跟她強嘴的魔,溫聲細語問:“還累嗎?還走不走得動?要不要我幫你。”
迎著她冰冷的眸光,魔族咽了咽口水,硬著頭皮道:“走得動了。”
小月兒這才滿意了,隨著她一聲令下,所有魔這才發現,所謂的結界縮小魔族被殘魂撕咬,原來都不過幻境一場。
但看著哼著歌坐在剛才忤逆的魔族身上,讓他爬著走的小月兒,沒魔懷疑這是她說得出做不到的事。
待謝亦解決完殘魂回來,小月兒已經率領魔族遷移到安全的地方,建起固定的結界。
“他們今日沒為難你吧?”謝亦解下戰甲上殘舊沾滿血跡的披風問。
他知道這群魔是他和小月兒的負擔,但他實在不忍心看他們去死。
“沒。都生死存亡的時候,誰還會來為難我。”小月兒替他將劍上的血跡擦幹淨,佩戴回到他腰間,低低地說,“隻是謝亦,我總覺得,這樣不是辦法。”
謝亦低聲問:“你的意思是?”
“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要解決魔域的問題,最根本還是找到最初發布號令的那人。更何況,你不是想見她嗎?”
她語調輕和,謝亦卻沉默良久。就在小月兒以為他不會同意時,聽到他輕輕開口:“好。”
事情進展得很順利,隻要謝亦願意,小月兒有的是辦法混弄那群魔。
這幾年,因為幫著謝亦庇護魔族,她對幻術的使用愈發得心應手,僅僅是幫她和謝亦兩人瞞住身份混進仙域甚至聞翰,對她而言,不要太簡單。
但更進一步,就沒那麼容易了。
“進不去。”小月兒僅是一眼就確定他們幻化仙域仙官的模樣混進仙尊邸的計劃不會成功,“整塊地界,都布有陣法,我們過去,會立即被發現的。”
就在他們糾結該如何是好之時,突然聽旁邊的仙官議論,明日是花夕,也是派人去與其他界交流的大日子,那位潛居瑤海雲居的仙尊或許會出現。
小月兒朝謝亦望一眼,他眼間的黑布還沒有摘除,微垂著頭,不知在想什麼。
第二日果然人山人海,他們化作在魔域看到的那位叫玫珠揮舞著玄龍幡殺魔如麻的女仙手下仙官的模樣,混跡在人群裏。
傍晚時分,儀式才開始。那位叫元嘉的仙官首領出來叮囑出使的仙官幾句,隨後便是盛大的煙火晚會。
就在小月兒覺得那位叫宗越的娘娘不會出現時,煙火的陰影下,元嘉的身邊,驟然出現一道淺白金色的身影。
若有所感,她和謝亦同時“看”了過去。
她微怔,而謝亦被黑綾縛住的眼睛,驟然流下兩道黑血。
小月兒一驚,發覺台上的那兩人或許也朝他們看過來,連忙布下幻境帶謝亦逃跑。
高台上,宗越淡然地朝小月兒原本站立的方向看去一眼,看見空氣中流下的氣息,她估摸猜到剛才站在那的兩人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