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有千百種姿態,賢良淑德最不可。
“殿下。”
身後傳來女人清脆的嗓音,打斷他的沉思。
他回過頭,就見一宮服打扮的女子正靜靜地站在他十尺之外,忐忑不安地看著他。她手裏還攥著一方手帕,此時已被揪得不成帕形。
“何事?”
那宮服女子深吸口氣,迎上景燁的目光道:“聽聞殿下正滿太川域尋找貼身侍奉的仙侍,我這次來,是毛遂自薦。”
景燁恢複在外人麵前的漫不經心,淡淡然地抬起眼,施施然拖長語調問:“我平生不愛其他,唯好美色。你覺得,以你的姿色,我能看上你?”
他如刀鋒般銳利的目光上下審度宮服女子,像是在嘲諷她的不自量力。
宮服女一陣緊張,但很快就想起先前宗越在屋內的教導。
宮服女子磕磕絆絆,卻還是將宗越教導的話道出:“殿下胸有丘壑,斷然不會同常人般僅以美色看人。就算將整個太川域的女子全叫在殿下麵前,也未必有殿下能看得上的。既然如此,我為何不自薦嚐試?或許,看在我這份勇氣麵上,殿下願意給我一個機會。”
景燁輕笑一聲,直勾勾地看著她,語氣平靜地問:“隻不過是一份照料我的差事,也算機會?”
見他饒有興致地接話而不是直接驅趕自己,宮服女子心情平靜稍許,從容答道:“對殿下這種王公貴胄來說,不是。但對我這種人來說,是。
“我入太川行府,就是為貼身照顧權貴之士以謀求自己的利益。如今,整個太川行府乃至崇陽府最最貴的人已站在我麵前,隻要照顧好他,我就有可能脫離太川域去崇陽域,我怎能不心動?”
太川域已是位於中千世界之巔,是三千世界靈氣的彙聚地,但崇陽域,卻是位於世界之巔的之巔。那裏靈氣充沛,甚至有時會伴隨著下界靈氣周期性的井噴,靈氣化雨。
聽聞隻要沐浴一場那樣的靈氣雨,能瞬間從地仙實力升至天仙。
修仙是要耗費時間的。小千世界的築基修士修煉到金丹,或許隻要十年,二十年;中千世界的元嬰修士修煉到化神,卻有可能要耗費百年,二百年;而對於大千世界地仙們來說,以一個普通修士的資質,在其他域修煉到天仙,要耗費千年,兩千年,但在崇陽域,卻隻要耗費一場雨的時間。
隻可惜,崇陽域,非金仙不得入,除非,除非……
宮服女子眸光灼灼地看著眼前這位昶雅仙尊的親侄。
如果是昶雅仙尊親侄開口準入的人,那自然可以。
景燁明白過來,“原來如此。”他略一低頭,正巧對上宮服女子的雙眸,他愣了一下,隨後道:“既然如此,你就留在關雎台。隻要你之後能稍稍讓我高看,我就下令準你入崇陽域。不過……”
他頓了頓,似笑非笑問:“你不會對每個來太川行府的仙君都這般說?”
宮服女子連忙答道:“怎麼可能,這天底下,不是誰都有殿下的心胸,不是誰都能讓我直抒胸臆。今日之話,我隻跟殿下說,也隻敢跟殿下說。”
景燁笑,隨意道:“你倒是會給我戴高帽。”
直到這步,所有的對話都如之前宋林在房內預測那般。宮服女子輕輕鬆了口氣,正準備回答這位景燁殿下的最後一個問題,沒想到殿下卻說:“行了,你退下吧。收拾收拾行李,關雎台的下人房,你隨意挑選一間。”
似是見她沒有動靜,殿下蹙眉問:“怎麼,有問題?”
宮服女子恍若驚醒,連忙搖頭,“沒。”
內心卻不由疑惑,拂曉她站在房門外時,明明聽管事讓她照顧的那個新來的叫宋林的仙侍對白璿說:
若是他追問你這話是別人教的,還是你想的。你就答,別人教的如何,自己想的又如何,站到殿下麵前說這番話的勇氣,終究是我自己的。
前麵所有的對話她的猜測到,為什麼偏偏最後這一句她猜錯?
她斂衽行禮,匆匆離去。還沒等她的身影消失在視線裏,景燁就聽到身後又傳來一聲怯怯的“殿下”。
他轉過身,就看一穿白色宮服的女子鼓起勇氣道:“我是來自薦的,我想求您收我做您的侍女。”
她的語氣是堅定的,眸光卻遊移不定,一副心虛模樣。
景燁:“又來?”
他語氣淩厲:“我不知道你剛才聽了多少,但這種事,第一個做的是天才,第二個,隻能叫蠢材。”
他說完,毫不猶豫轉身離開,徒留白璿站在池塘前呆愣。
那個叫桃枝的仙侍到最後也沒來,倒是某個仙侍匆匆過來在馮管事耳邊耳語後,宗越聽馮管事冷哼道:“我說怎麼不在青桐台,原來是攀上關雎台那根高枝。”
那仙侍又低語幾句。馮管事道:“追究,如何追究?景燁殿下誰都看不上,如今卻看上她,我們該感謝她才是。”
她吩咐那仙侍幾句,轉頭溫和地對宗越說:“桃枝她被殿下看重,調去關雎台,今後教不了你。我派別人教你。”
宗越若有所思。關雎台,這麼巧?雖心底疑惑,她麵上依舊維係溫婉模樣,頷首應道:“好。”
跟在新姑姑身後進入青桐台殿門時,正巧遇一水紅色宮服仙侍匆匆而過,見到宗越,她停下腳步,駐足幾秒,慌亂的眸光中閃過心虛,卻很快低頭匆匆離去。
“那就是桃枝。”新姑姑道,“說起來,仔細看,你們倆眉眼,倒有幾分相似。”
宗越:“是嗎?”
新姑姑道:“是。當初弘毅仙君正是因桃枝眉眼神似他早逝的親妹,才挑選桃枝去青桐台服侍他。如今桃枝剛走,你就來了。或許對弘毅仙君來說,這也算一大慰藉。”
宗越沉聲道:“在下蒲柳之姿,當不起和仙君扯上聯係。”
若真肖似親妹,視若慰藉,怎舍得讓她當仙侍服侍自己。還是在這數年間才來一次的太川行府青桐台。
沒想到等見到弘毅仙君,弘毅仙君竟看著她直接愣住,“莞妹。”
宗越也蹙眉,“玄懿仙尊?”
宗越前世為韜光養晦,深居簡出,少與修真界、仙界中人打交道,卻對這位仙尊印象頗深。記憶裏,林澤之所以能統一兩域自稱仙帝,這位在林澤稱帝前仙界最尊貴的玄懿仙尊出力許多。但令宗越奇怪的是,她曾數次察覺這位玄懿仙尊以一種複雜而膽怯的目光凝視她。
某次,恰巧林澤在場,她毫不掩飾抬眸問:“他覬覦我?”
林澤摟住她的纖纖細腰,與她眸光相對,調笑道:“我猜也是。師妹你可得藏好,別讓他將你從我手中搶走。”
宗越笑,輕描淡寫道:“你變得越來越不像你。”
林澤道:“左右,不過師妹的裙下之臣。”
不過,顯而易見,此刻,這位未來的玄懿仙尊還未成仙尊,不過,區區仙君之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