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他媽的在廁所裏抽煙?’
這一句罵罵咧咧的怒喝,反倒把思緒重重的黃振,嚇了一大跳。
一個五六十歲、穿著商廈保潔服的大爺怒氣衝衝地走進了衛生間,虎目四眺。
直到他發現,在衛生間裏吸煙的,竟然是鑫夢商廈總經理時,整個人頓時呆住了。他尷尬地撓了撓頭,語氣再也沒有剛才那般霸氣:黃……黃總,黃領導,這個……這個……我……
大爺支支吾吾,不知如何是好了。
黃振很配合地掐來煙頭,說道:李叔,你不用解釋了。
保潔員一怔,急切地道:你不會是要開除我吧?我這人吧……唉,別開除我了,我真是不願意換地方了。
他當然不想換地方,這位李大爺曾經在六家商超幹過保潔,都沒呆住,直到來到鑫夢商廈,一直幹的很穩定。一是工作環境比別家強很多,二是工資待遇也高出將近一半。用他經常給別人聊天時的話來說,他現在一個保潔員的工資,比他兒子在企業單位上班還要多那麼一點點,他知足了。
但眼下,一不留神竟然得罪了商廈的大領導,還罵了出來,這禍可是闖大發了。他怎能不擔心,領導會開除自己?
黃振強調道:犯錯誤的是我,開除你幹什麼?李叔,你的責任心很強,這一點很好。不過還是要注意一點方式方法,別動不動就……就帶口頭語兒。
李大爺連連地點頭:我記住了我記住了,我呀這是年輕時養成的習慣,說話就愛帶‘他媽的’‘他娘的’‘他奶奶的’,唉,你說這一把歲數了,就是改不了。不過這次我是真改了。沒想到……沒想到把領導給……給罵了……我長記性了。
黃振點了點頭:你忙吧李叔,我帶頭違反了規定,理應受到處罰。
他從口袋裏掏出五百塊錢,塞到李大爺手中,指了指牆上貼的‘禁止吸煙,違者罰款500元’的標語,說道:這是罰款,你開個單子,交到財務。
李大爺麵露難色,將錢往外一推:不……不行……這哪兒能罰款呀,這。領導這是初犯,不罰款。
黃振強調道:收著吧,按規定辦事。
然後迅速地走出了衛生間。
隻剩下李大爺手持幾張百元大鈔,在煙氣當中,淩亂。
黃振徑直去了保衛值班室,那小年輕果然受到了保安們的禮遇,坐在沙發上,翹著二郎腿,正端著一杯茶水,得意地哼哼著不知名的歌曲。
見黃振進來,這大男孩兒馬上諷刺般地一笑:你不是報110嗎,報啊,怎麼不報了?
黃振皺了一下眉頭,壓抑了一下憤怒:一會兒肖燕過來接你!
‘怕了吧?’大男孩冷哼了一聲,強調道:早跟你說了,別惹我,你非不聽啊,非要我阿姨親自給你打電話。你是知道的,我阿姨多忙,在整個泉城沒人敢惹。官場啊商界啊,就算是社會上的人,在她麵前也得規規矩矩的。你倒是膽兒肥,敢在太歲頭上動土……
黃振疑惑地追問了一句:肖燕是你阿姨?
大男孩得意地反問:鬧半天你到現在還不知道我們之間的關係呢,哈。告訴你,你給我聽好了,肖燕是我姨,親姨,我媽和她是親姐妹。這下明白了吧?都跟你說好了,我不好惹,你非不聽啊,你!一會兒我阿姨來了,我看你怎麼收場!
黃振感到有一針魚刺像是卡在了嗓子眼兒,盡管他並不是一個見風使舵畏懼強權的人,但是此時此刻,很多話卻噎在了嗓子眼兒裏,說不出話來。望著這大男孩不可一世的神氣樣兒,黃振心想,這小子算是廢了!借著他阿姨這麼一個名字,到處為非作歹,招惹是非。早晚有一天,他會摔個大跟頭。
別說是黃振,就連保安們聽到了肖燕這倆字,也都震驚不已。誰都知道,肖燕是什麼人什麼身份。一個跺跺腳能讓整個山東地震三天的角色,她的親戚被自己扣住了,誰心裏不尋思尋思,反省反省?
大男孩伸手撫了撫小分頭,衝黃振逼問了一句:下次記住我了唄?我叫範同!記住這個名字了吧?
範同?
飯桶!果然人如其名!
黃振點了點頭:記住了,你這名兒,好記。
範同嘴巴一噘,質問道:你……你在嘲笑我?你敢嘲笑我,是不是?
‘沒有啊。’黃振故裝糊塗:我什麼時候嘲笑你了,小範。我就說你這名兒好記,這哪有嘲笑的意思?
範同反問了一句:為什麼好記?
黃振強調道:倆字嘛,當然好記。現在倆字兒的名兒,少了。
範同憤憤地道:僅僅是因為倆字嗎,僅僅是因為好記嗎?你肯定拿我名兒聯想到別的了。你肯定……你肯定把我名當‘飯桶’記了,對不對?
這真是欲加之罪,何患無由啊!
黃振苦笑了一聲,卻也裝作恍然大悟地道:還真是諧音,你這不說我還真沒往這方麵想。這樣一來,就更好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