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候我年輕,傻,”安如意平和地說:“我知道他愛完美,知道他有潔癖,知道他對女人有很高的要求,也知道我毀容後,再也不可能和他有交集。
“但我就是放不下他,他是我愛過的唯一一個男人,我做夢都想跟他在一起,既然不能嫁給他,我便想能懷一個他的孩子也好。
“當然,我也希望這個孩子長大了能為我報仇,隻要是洛世勳的孩子,他以後一定會認,而等馮素雲發現這個孩子存在的時候,她一定會很恐懼。
“但當我懷上孩子後,我卻舍不得他了,我隻想和我的孩子在一起,我不想報仇,也不想整容,可是那時候孤身一人在國外,我又被錢玉美軟禁著,根本沒有辦法逃出去。
“為了不讓我的孩子受到傷害,我隻能隻身離開,再裝死躲起來,這些年我除了想我的兒子,對一切都沒了興趣。”
洛世勳的眼神很受傷,他深知,安如意之所以遭受這麼多的苦,他有不可推卸的責任,所以他也無權乞求她原諒。
安如意又說:“我那時候像所有少不更事的少女一樣,喜歡一個人就恨不能奉獻自己的一切,隻看得到他身上的優點,對他的一切缺點都視而不見。
“那時候的他帥氣,儒雅,低調,平和,是少女心中的白馬王子,無數女生都被他迷得神魂顛倒。
“但後來我漸漸明白,他這樣的白馬王子隻適合做偶像,不適合做戀人和丈夫。
“他帥氣是爹媽遺傳的,儒雅是投生在了一個好家庭,自小就擁有好的教育。他的低調不是真的低調,而是看不起別人,不屑於和別人交流。他的平和不過是為了得到大家的喜歡做出一副謙謙君子的表像罷了。”
安如玉看見洛世勳難看的臉色有些於心不忍,她是一個刀子嘴豆腐心的人,有什麼事啪啪啪說出來就沒事了,她覺得洛世勳比馮素雲和錢玉美好多了,他至少沒有害過安如意,而是一直愛著她。
她解圍地說:“傻妹妹,你以前愛他愛得那麼癡,好象沒了他就沒了全世界一樣,現在又把他說得一無是處,是不是因為他傷透了你的心,你才這麼貶低他?你忘了,他睡夢中都叫著你的名字,這說明他也深愛你呢。”
“我不是貶低他,”安如意平和地說:“我隻是陳述事實,我相信他愛過我,或者他現在都還愛著我,但是,他愛的東西太多了。
“他愛他們家族的榮譽,所以他娶的妻子必須漂亮。
“他愛他的臉麵,所以他的妻子必須幹淨。
“他愛的東西這麼多,隻能說明他最愛的是他自己。
“當然,他也愛女人,而我就是女人這個群體中,他最愛的一個,但比起他的家族榮譽和他的臉麵來說,我還是微不足道的。”
她的每一句點評,都如一柄利箭一樣直插進洛世勳的胸膛,這麼多年來,她似乎是唯一一個看透他的人,也是唯一一個敢當著他的麵說出來的人。
他的臉色越來越難看,快坐不住了。
安如意又說:“以前的我總是想追尋自己愛的,所以我那麼多年都圍著他轉,現在我對男女之情已經沒有感覺了,我隻想和我的兒子、媳婦和孫子在一起。”
她這話說得很明白,洛世勳傷透了她的心,她再也不想和他有交集了。
洛世勳之所以留在這裏,原本想聽安如意講完過去的事後,就和她相認,希望和她重新走到一起。
但現在他沒法再留下來了,因為他根本沒有勇氣和她相認,他站起來,輕輕走了出去。
洛家俊看著父親憂傷的背影,他知道母親這話很傷父親的心,但他不能責怪母親,母親受了那麼多的苦,就算指責父親幾句,也不為過。
安如玉歎了口氣,說:“你這是何苦,明知道他在這裏,你還說這些。”
安如意說:“我就是說給他聽的,因為我希望他不要再對我抱有幻想,我也不想對他再有幻想。”
洛家俊吃驚地說:“媽早就知道我父親來了?”
“我怎麼不知道?”安如意說:“我愛了他那麼多年,他的氣息,他的呼吸,他的腳步聲,都已經刻入了我的骨髄裏,我在財神廟的時候,轉過身就知道他來了。”
封蕭蕭聽著這話大為難過,有多深的愛,才會把一個男人的氣息和呼吸都記得如此清楚?
她看向洛家俊,兩年前,洛家俊出現的時候,她也如安如意這樣,對他的每一個細微的動作都有感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