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菲菲講得很簡略,但語速很快,封蕭蕭不由自主就被帶到了那場戰鬥裏,仿佛她也和他們在一起,親眼看著他們一步一步向危險靠近,她的心情很緊張。
周菲菲的聲音在繼續:“我不敢不聽師傅的,隻好跟在她後麵。
“我們一邊走一邊搜尋,師傅突然向後做了個手勢,示意我們停下。
“我伸頭看見前麵是一片密林,師傅將身子伏下,悄無聲息地往前移動。
“我也跟在師傅後麵移動,這時我看見隊長的人出現在了左側,他用手勢命令我們停止前進,而他卻依然緩慢地往前行進。
“我看出隊長要搶功,頓時急了,好不容易有了給師傅露臉的機會,卻又被隊長搶去,再說明明是我們先發現敵情的,憑什麼被他搶功?
“不就是幾個暴徒嗎?我衝過去幾槍把他們打死不就完了?既露了臉,又幫師傅爭了光。
“我腦子一熱,拿著槍起身就衝到師傅前麵去了。
“但在這一瞬間,我看見幾株大樹後麵同時伸出幾把槍,一齊向我開火。
“我懵了……”
周菲菲停了下來,她的臉上露出了痛苦的表情。
封蕭蕭聽入了神,不敢問後麵怎麼樣了,幾把槍對著周菲菲開槍,在她的想像裏,周菲菲應該像電影裏的人物那樣,滿身都是彈孔!
但現在她既然站在這裏,就說明她沒事,那她臉上的痛苦是怎麼回事?
周菲菲端起杯子想喝水,發現杯裏是空的。
封蕭蕭忙站起來說:“我給你接。”
她接了一杯水端過來,周菲菲接過去大口大口地喝完了,封蕭蕭又接了一杯。
周菲菲喝了幾口放下,說:“也許你會說,我手裏不是有槍嗎?為什麼不開槍?”
封蕭蕭說:“那時候你來不及吧?”
“如果我是一個老兵,也許來得及,但那是我第一次參戰,第一次麵對活生生的人,他們又那麼凶惡,不怕死地向我衝過來掃射。
“我們時常和戰友進行對抗訓練,進行實彈演練,但戰友都是熟悉的,沒有歹徒這樣凶神惡煞的樣子,所以我當時完全傻了。
“我本來以為那些暴徒還遠,以為我要跑一段才會發現他們,沒想到歹徒距離我那麼近,我能看清楚他們的眼睛眉毛和滿臉的殺氣!
“隊長大吼:‘趴下!’同時他站起來,接連開槍射向歹徒,想盡最大努力救我。
“但我連趴下都來不及!
“我隻感到有人撲向我,把我撲倒在了地上……”
周菲菲又停下來喝水,她似乎口渴得厲害,杯子裏又喝光了。
封蕭蕭給她接了第三杯水過來,看見她在抹眼淚。
她也不知道說什麼好,輕聲說:“你再喝點水吧。”
“謝謝。”周菲菲接過杯子,扯紙巾擦了擦眼淚。
她喝了半杯水後,平靜了一點,說:“救我的是我的師傅,因為我站在前麵擋住了她的視線,她沒辦法開槍,隻能撲上來,用身體保護我。
“我說了這麼久,事實上當時事情發生的時候就是電光石火間,我站起來一步跨到師傅前麵,那幾個暴徒就現身向我開槍,隊長馬上射擊,師傅同時把我撲倒,前後加起來就幾秒鍾時間。
“隊長雖然在第一時間開了槍,但那幾個暴徒的子彈先出膛,所以我師傅還是中彈了。
“她是替我擋的子彈,身中三槍,其中有一槍傷在心髒附近,另一槍傷在了大腿動脈血管,還有一槍傷在肺部。
“隊長馬上對師傅展開急救,但那是大山裏,醫療設施有限,師傅的血根本止不住。
“隊長急得頭上冒汗,命令馬上紮擔架送師傅下山。
“但師傅阻止了他,說:‘別折騰了,我已經不行了。’
“就算紮了擔架,幾十裏山路抬不完,師傅也會停止呼吸。
“我看著師傅的臉上漸漸沒了血色,知道她真的快不行了,號啕大哭,師傅是我害死的啊!”
她停下來,雙手捂住臉,哭得渾身抽搐。
封蕭蕭理解她心裏的痛,她上前抱住她,含淚說:“師傅是英雄,是……”
她不知道怎麼來形容這位沒有見過麵的女英雄,隻覺得,如果那時候這位女英雄沒有撲上去用身體為周菲菲擋子彈,那死的就是周菲菲,周菲菲也就沒有機會來救他們一家三口,那他們現在會不會也死了?
周菲菲哭了好一會兒才停下來,說:“我哭的時候,隊長很凶地罵我:‘你哭什麼哭?你還有臉哭!’
“師傅叫住他,說:‘別怪菲菲,她知道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