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獸人來說, 不止視力發達,聽力同樣發達。
那名巡邏的年輕巨鷹族獸人的一聲長嘯讓部落中的獸人都聽的清楚。
換鹽的隊伍由十名成年獸人與三十名剛成年獸人組成,他們此刻一個個都是巨獸形態, 除了巨鷹族的幾名獸人飛在空中外, 其他獸形全都在身上捆綁了獸皮做的袋子,袋子鼓鼓囊囊的。
“回來了!他們回來了!”
也不知道誰喊了一聲, 部落中的人緊跟著開始歡呼。
這次換鹽隊的人比預期多用了十幾天才回來,他們雪季前存下的鹽塊都要吃光了,再不回來他們就隻能喝獸血來補充鹽分。對獸人們來說喝獸血倒是沒什麼, 畢竟他們平時也都吃生肉,但是亞獸人卻很不習慣, 也不喜歡,獸血太腥了。
在部落圍牆外巨獸們一個個變成人形,然後他們就被從部落裏衝出來的人給圍住了。
“換了多少鹽塊!”
“你們這次去了好久, 再不回來我們都得喝血了!”
“怎麼好像袋子比上次少呢?”
“快快, 拿什麼東西換, 我洞裏就剩一個鹽塊了, 曙光做的那些魚幹我都沒辦法做!”
“對對對, 快換鹽,先換了再說!”
一群人嘰嘰喳喳的, 你一言我一語,亂糟糟。
領頭的蟒大沉著臉,對其他人道:“你們先給他們換鹽,我找首領去。”
旁邊的幾名獸人都點點頭, 顯然是在回來的路上已經做好了分工。
哪怕現場亂糟糟的,部落中的族人也都在排著隊,拿著自己這段時間攢下來的東西跟他們換鹽。
“我用土豆換!我挖了很多土豆!”
“我也用土豆換。”
“我也是啊, 你們都拿土豆換,會不會沙鱷族的人不收啊!”
“他們自己說的要用可以儲存久一些的食物換,土豆能存很久,怎麼會不收。”
“我還有恐鳥肉呢,要是能做成那種能保存很久的肉幹就好了。”
“肉幹我就吃過一次,還是很多個雪季之前我父親帶回來的,就那麼一小塊。”
“我也是,我父親說肉幹是在大集會的時候,從南大陸的獸人手裏換的,他們說肉幹可以保存很久。”
“要不然問問曙光吧,看看他會不會做?他都會做魚幹呢,肉幹肯定也會!”
“剛才曙光不知道做了什麼,那味道又香又嗆的,我打了好幾個噴嚏。”
“蟒九真是好運氣,天天能吃到曙光做的東西,肯定很好吃。”
換鹽隊的人聽著他們越來越跑偏的聊天內容,很好奇這個叫做曙光的人是誰,而且怎麼聽著,好像跟蟒九還有些關係?
他們起了八卦心,但是這會兒周圍全是等著換鹽的人,所以想八卦也得忙完再說。
蟒二山洞前,蟒九看了眼手中的粗竹筒,又看了眼變成蛇形盤著睡覺的兄弟,轉身,拿著竹筒又回去了。
悄無聲息的來,悄無聲息的走。
蟒二粗壯的身體緩緩挪動,好像剛才有一瞬是要醒過來似得。
張曙光站崖邊往外看,哪怕努力的睜大眼睛,他也隻能看到一群人聚在一起,到底是在幹什麼沒辦法看清楚,不過剛才那麼多巨獸一起跑過來的盛況,讓他汗毛都立起來了。
他看著蟒九站到了蟒二洞前,看到蟒九轉身回來。
“嗯?”張曙光納悶的看著他。
“他睡覺。”
“你怎麼沒給二哥放下。”睡覺就放下唄,看到多出來的肉丸子蟒二肯定會過來問一下的。
蟒九把竹筒放到桌上,抬抬下巴示意他看部落外,“換鹽隊的回來了,用肉丸子跟他們換鹽。”
張曙光其實對那些雜質多,味道又不太好的鹽塊沒什麼興趣,但是他們沒剩下多少細鹽,海邊的煮鹽隊估計還得有陣子才能把整個部落需要的細鹽煮出來,所以這段時間,鹽塊的重要性就體現出來了。
“行吧,那就跟他們換一些,拿回來我可以再提煉一下。”他盤算著把鹽塊砸碎了重新煮一下,用煮過的豚獸長毛當個過濾網,起碼能把那些沙子都濾出來。
蟒九點點頭,見他臉色有點兒發白,微微蹙了下眉頭,“你怎麼了?”他伸手在對方額頭上摸摸,“不舒服?”
張曙光唔了聲,蟒九不說他還沒感覺,這會兒被他涼絲絲的手心貼著,一直隱隱脹痛的額頭得到了些微的緩解。
“應該是在水裏泡的太久了。”他鼻音很重的調調聽起來軟乎乎的。
蟒九彎腰把他打橫抱起來,大步進了山洞,把他放下,“睡會兒,我去找鷹草。”
“嗯,謝謝。”張曙光把皮子往上拽了拽,輕咳了一聲。
蟒九板著臉快步去找鷹草,那冷酷的樣子讓不知情的鷹草嚇了一跳,以為自己什麼時候惹到了他,讓蟒九來尋仇了。
“你這是……?”鷹草眼中帶這些驚訝,“出事了?”他聽到外邊換鹽隊回來的聲音,本想著出去換點兒鹽的,結果直接被蟒九堵在了洞裏。
因為經常在洞裏搗鼓草藥,他的洞中充滿了混合在一起的草藥香氣,很特殊。
“曙光發熱了。”蟒九嘴角繃直,神色不掩焦急,“他在水溝裏抓小龍蝦的時候,泡了很久的涼水。”
鷹草轉身在一堆石碗中拿了一個,跟著他腳步匆匆往外走,“去看看。”
蟒九山洞內,張曙光把皮子裹得嚴嚴實實,丁點兒縫隙也沒露出來,身上一陣陣的發寒。
“喵嗚~”奶豆湊過來,毛腦袋在他額頭上蹭來蹭去的,還用冰涼涼的鼻尖頂他,“喵喵喵!!”小奶音中滿是急躁。
糖豆也湊過來用小翅膀拍張曙光的臉,啾啾啾啾的叫個不停,小尖嘴在他嘴唇上輕輕啄了啄。
“爸爸沒事,”張曙光伸手把奶豆摟進懷裏,又親了親嘴邊的小腦袋,“乖啊,爸爸睡會兒就好。”
在這種沒有特效藥的時候,一個普通感冒發燒都能要了他的命,張曙光其實心裏也沒底。
但是能感覺到兩個小崽子的擔心,他挺欣慰,起碼這兩天沒白養他們。
他閉著眼睛迷迷糊糊的胡思亂想,聽見了有腳步聲走進,然後被人觸碰了額頭。
“嗯?”他迷迷糊糊睜開眼,看見是蟒九後又把眼睛閉上。
鷹草看到他懷裏抱著的貓崽子,還有在他脖子邊蹲著的鳥崽子,輕輕挑了下眉,然後上前摸了摸張曙光的額頭試下溫度,把手裏端著的石碗遞給蟒九,“弄點兒熱水給他和這個藥汁一起喝下去。”
蟒九接過碗,沒動。
鷹草歎了口氣,“你放心,就算沒辦法治好他也不會吃死他的,沒毒。”
蟒九皺眉,“不好用?”
“好不好用的,得用了才知道,”鷹草聳聳肩膀,拍拍他,“快去,我給其他的亞獸人也試過,喝了會出汗的,雪季裏很多亞獸人都會發熱,喝了出汗就好了。”
張曙光隱約聽見他們的對話,不過實在是懶得開口,被蟒九扶著坐起來灌了一碗熱乎乎的藥湯,那味道真的是比他曾經喝過的所有中藥湯還要苦,味道更澀更嗆。
“咳咳咳!!!”
“給他喝點兒清水。”鷹草在一旁說道。
蟒九一個指令一個動作,雖然做的不熟練,他也都記住了。
張曙光快被他擺弄來擺弄去的,身體軟綿綿的丁點兒力氣都沒有。
“我快掛了。”他嘟嘟囔囔。
蟒九蹙眉,“掛了是什麼?”哪怕聽不懂,也清楚他不是什麼好話。
“死掉的意思,”張曙光呼出口氣,半睜著眼睛躺在石板床上,“我開玩笑的,你別皺眉,怪嚇人。”
奶豆在他懷裏喵嗚喵嗚的輕聲叫,糖豆縮著腦袋蹲在他頸邊,小黑豆眼盯著張曙光,過了會兒,慢慢扭頭,看蟒九。
蟒九伸手在她的小腦袋上點了下,又拽了下奶豆細硬的胡須。
“怪不得他們不親近你。”張曙光抬手,在他手背上輕輕拍了下,“總欺負他們。”
“小崽子就是要被欺負,”蟒九握住他的手,發現濕熱濕熱的,又想到之前鷹草離開的時候叮囑他要給張曙光多喝點兒熱水,他起身去燒水。
“嘛去?”
蟒九:“燒熱水。”
張曙光:“架子上,粗竹筒,熱水。”他說完話就閉上眼睛,連呼出的氣息都滾燙粗重。
蟒九到洞口的架子上拿粗竹筒,倒了水回來。
結果發現張曙光已經睡著了。
蟒九把水杯端在手裏,左右看了看,居然找不到放的地方。
他起身出了山洞,去到旁邊熊紅和宇的山洞裏,“鱗甲板換我一塊。”
熊紅直接伸手一指,“自己拿,不用換,曙光那頓飯太香了。”
蟒九也不客氣,拿了一塊鱗甲板就走。
回到山洞裏,他按照張曙光在洞外搭的那個桌子,先把鱗甲板從兩米見方砍成一米見方的四塊,然後在張曙光的石板床床尾處,用鱗甲板搭了個矮方桌。
要是張曙光這會兒醒著,肯定會發現,這就是個異世版的床頭櫃。
蟒九不止給張曙光搭了矮桌,他自己的石板床旁邊也搭了一個,剩下兩塊小鱗甲板就讓他放在架子上,等張曙光醒過來看看要怎麼用。
他又出了山洞把那十幾根竹子留下兩根,剩下的全都劈成有粗有細的竹片,然後圈起來放到架子最上層。
不僅如此,這位突然跟閑不下來似得,又跑去水溝弄了一石桶的淤泥,還有順便把皮包洗幹淨,回來的時候又拽了些香茅草。
他還記得張曙光之前說的要把豚獸皮煮了,他便去燒了水,把洗幹淨的那半張豚獸皮全都切成一塊一塊的,扔到鍋裏煮,還沒忘記往裏邊扔了幾顆花椒和幾根香茅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