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急忙把臉埋進雙膝之間,防止適應了黑夜的眼睛被強光刺激到,也防止爆開的彈片傷到眼睛。可是,拋到前麵黑暗裏的兩顆手雷,遲遲沒有像我預料的那樣炸響。
拜菌匠這個家夥,居然還在千方百計地試探被他擊中的屍體。他嘴裏喊著要拋手雷,實則丟向稻草人的不過是兩塊形似手雷的石頭。
經曆了我對他們的兩次襲擊,對方已經被我四處設偽裝的戰術驚怕了。所以現在,拜菌匠格外的謹慎提防,而且使用了他的伎倆。但他拋出來的兩顆欺詐性手雷,也使我進一步確信,這家夥沒有發現我。
“還不出來是吧?我要把你活活嚇死,一槍斃了你太便宜你。你就繼續心存僥幸的藏著吧,我也不著急,就靠在大樹後麵等你。天一會兒就亮了,看你上天還是入地。”
拜菌匠憤恨地向坡下低聲喊完,之後便悄無聲息了。我心裏這時又起了恐慌,假如對方真的挨到天亮,那我可就太被動了。而且他身上還有手雷,我若在坡下同坡上的他對射,即使可以利用大樹和石頭做掩體,但防禦拋來的手雷卻非常被動。
我大腦急速旋轉,渾身已經被緊張的汗水濕透,拜菌匠之前吃了大虧,所以不敢再貿然過來勘驗屍體。他現在同我,或者說同可能還存活的敵人采取了信息戰術。
天上的月光開始稀薄,黎明前的一段黑暗不遠了,而我身後的對手,也徹底悄無聲息了。我最怕的就是對手沒了動靜,這比他躲在一處用口舌叫罵要危險的多。
我目前不能輕舉妄動,隻能暫時隱忍。忽然之間,我在黑暗中的眼睛,隱約看到一個似動非動的模糊輪廓,正從稻草人的斜下方摸索過來。
“複活了?他的副手難道複活了,沒有被我剛才的步槍擊斃?”我心中暗叫。可轉念一想,很快又明白過來,那多半是消失在我後麵的拜菌匠,一定是他。這家夥對我撒下“信息煙幕彈”之後,便潛入了黑夜,轉而從相反的方向摸索過來。
這一招是很陰損的,如果對手中了圈套,還趴在暗處把槍口對準斜坡上麵那些擁簇錯亂的黑影,脖子上就很容易被對手抹一刀。
我慢慢挪動胳膊,把手槍放到了膝頭,槍口對準那團漸漸爬過來的黑影。“去吧,去摸摸那具稻草人,你的靈魂將被吸附進去。”我開始了禱告,瞪大了眼睛注視著即將分曉的生死。
那團黑影,從一簇茂盛的灌木鑽出來,斜著靠近了倒在一旁的稻草人。我想,他伸出的手指馬上就要碰觸到他所命中的目標,稻草的質感會瞬間通過他的手指神經,傳遞給大腦的訊息隻能是“死亡”。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握著的M9手槍,突然被我扣動了扳機,一連八顆子彈射出,全部打進那團距離我不足三十米的黑影身上。
急速的射殺完畢之後,我嗖一下從樹底下竄出來,沒命地往斜坡北側跑。其實,我心裏也很怕,生怕自己射擊目標的同時,意外地出現其它冷槍打向自己。我急速狂奔了三百多米,卻沒有引來一處槍響。
“呼呼呼,呼呼呼……”心髒突突地蹦跳,我坐靠在一堆大石頭底下,大喘了十多秒,才壓住了氣息,讓自己安靜下來。
此時的夜空,開始了發白,一顆顆蒼白的星星,像泡在水裏的冰糖,逐漸融化消失。我心裏這時才泛起一絲牽掛,蘆雅和伊涼現在,一定急得寢食難安了。
我收起手槍,抱著狙擊步槍往穀坡對麵潛伏而去,隻要等到天亮,就可以勘驗拜菌匠的屍身了。
當聽到山林間第一聲鳥叫時,我趴在石頭後麵吃光了最後一個牛肉罐頭。背著的挎包裏,還剩了兩個沙丁魚罐頭和半壺淡水。我把身上修補好的偽裝細細檢查了一遍,然後抬起臉,把眼睛貼在了狙擊鏡孔上,借著晨曦的光線,朝昨夜被手槍打死的拜菌匠望去。
一具身穿叢林迷彩套裝的屍體,渾身綁滿無數小樹枝,已被露水徹底打濕浸透。無數鮮血幹涸在屍身的肩膀和頭部。
我又推移狙擊鏡孔,昨夜想抹黑偷取包裹的副手傭兵,依舊陳屍在穀坡下麵。隻是旁邊不知何時圍了四五隻豺狼,正舔著猩紅的舌頭,吃得津津有味。而這名副手傭兵的褲子,早被獸齒撕扯爛了,大腿和胸腔上的肉,早已掏吃殆盡。他的麵部也被吃沒了。
我並不介意幾隻灰毛豺狼吃掉穀坡下的屍體,但這些野獸咬壞了屍體上的衣物,卻令我有些著急。即便如此,我怪罪它們的同時,心裏也泛起了幾絲喜悅。這支入境走私的馱隊,總算全被幹掉了,我該“收割“他們了。
我一溜小跑,找回自己丟棄的鋼弩,然後把箭矢安裝在上麵,接著便往那群沉浸在盛宴中的豺狼靠去。既然棘手的敵人已死,我也就沒有必要再動用槍械,畢竟不必要的槍聲是我自己都很敏感的噪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