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過一會兒,一位下巴突出的矮胖老頭和他的大兒子一起,扛著農具走出了村子。老村長五十多歲,黝黑的臉上盡是細密的麻子坑,像極了月球表麵。

老村長和他的大兒子打量我們三個一番,最後謹慎地試探道:“這兩個女娃娃倒是長得俊,可我們村沒光棍,也就沒人買媳婦。再說了,現在縣裏突然重視起這事兒,鄰村就有人因為從人販子手裏買媳婦而被政府抓了,後來花重金才洗掉牢獄之災,這可不是鬧著玩了。你還是走吧。”

老村長誤會了我,他把我當成了人口販子,認為我到這個村子來,是想把拐來的少女賣掉。但他又是一個懂套路的人,知道幹這事兒必須先和地方上的頭目掛好勾,這樣再運作起來,雖然錢分少了一些,但安全係數大極了。

“看。”我掏出了5000元人民幣,在村長父子眼前晃了晃。村長的大兒子,二十五六的小夥子,立刻雙目放亮,滿臉期待地望著自己的父親。

這位老村長,很喜歡兒子崇拜自己時的目光,他那突出的大下巴撅了撅,強壓潛藏在老臉皺紋裏的興奮。

這趟漫長的火車旅途,耳濡目染的語言環境,喚起了我很多記憶深層中的母語交流本能。我自己也漸漸感覺到,如果我把語速放到最慢,對方又不失耐心,是可以理解我用華語講出得意思的。

我告訴老村長,我們是澳洲來的遊客,因為生意虧損,欠下了大筆賬目,所以需要找個安靜的地方住,暫時回避一下債主。這位村長老頭很精明,他立刻笑眯眯地點著頭,表示很理解我,無論我這種逃債是否對得起天地良心,但老頭子稀罕極了我顯擺出來的5000元人民幣。他的微笑告訴我,他願意效勞。

我漸漸發覺,被杜莫稱之為可愛的地方,真的很可愛。在這裏,你可以花最少的錢,讓別人為你去破壞最大的規則。

老村長拿了我5000元人民幣,他可不是僅僅給我找個落腳的地方。

紮密爾給我們運作的澳洲護照,不能再隨便使用了,萬一獵頭族使壞,讓國際上通緝或者跟蹤持有這些護照的使用者,我的安危等於還懸在空中。

所以,我要求老村長不僅給我一所僻靜的住處,還得將我和蘆雅、伊涼三人悄悄落戶在這個村子。至於這些運作會遇到哪些條款條規的限製,我不必去想,老村長自己去搞定。事成之後,我還會給老村子五萬人民幣,作為他的辛苦費和道德流失賠損費。

隻要我們三個有了戶口,那麼就會有身份證,接下來的中國護照,就可以由我自己去運作了。無論這張護照由發達程度和民族素養怎樣的國家開據出來,隻要在我逃難時刻起到順利購買機票和船票的作用,對我而言,這就足夠了。

老村長告訴我,在村子後麵的山嶺半腰,有一間寬敞的竹樓,以前村子用這間竹樓儲存過雜物,或者給護山的人住宿。雖然這竹樓已好久無人居住,但四周的環境不錯,小屋子冬暖夏涼。

村長的大兒子,知道我打算選住在那裏,就提前花了兩天的時間,為我把竹樓內外清理了一遍,尤其是更換掉了很多竹樓屋頂和地板上的腐舊竹條。

我和蘆雅、伊涼搬進了那間半山腰上的竹樓後,為了使自己的遁隱生活不乏生趣,我還找老村子要了山上的幾畝荒地。老村長認為,我既然已經落戶村子,那也就算作村集體中的一份子,因而就應該分得一份土地。所以,在他欣然答應給我那幾畝荒地之後,還把我入住的竹樓前麵的三畝竹林給了我。

後來,我和蘆雅、伊涼一起動手,從屋前的這片竹林砍伐了很多碗口粗的青竹,將竹樓院子圍上了木樁牆。每當傍晚的時候,我可以悠閑地躺在竹椅上,目光穿過籬笆門,一直望到山腳下:這片美麗祥和地彝族山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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