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是想了,不然我為何特特的回鄉來?”周四郎歎氣道:“你們是知道我的,我隻有過年前後才會回鄉,為的是收購茶葉,這會兒才入秋,本來我是要往北地去的,但莊先生收到了你寄回去的信,好一通傷心,我實在是不忍心,這才自告奮勇來走這一遭。”
周四郎拖著椅子坐到莊大郎身邊,抱著他的肩膀道:“莊大哥,我們什麼關係?明人麵前不說暗話,我也知道,你小時候過得不好,唉,我小時候其實過得也不好。”
莊大郎:……
“但你再不好,莊先生也隻你一個兒子,先生是有抱負,想要出人頭地,但他也更看重你這個兒子呀,不然也不能帶你回鄉,”周四郎說到這兒撓了撓腦袋,忍不住道:“說真的,我就搞不懂你們讀書人在傷心啥。”
他道:“你們讀書人想的多,心思敏感,一點點挫折就受不了,哪像我們莊稼人,那隻要能活著就行。”
“真啥都計較,我都不用活了,”周四郎掰著手指頭給他數,“你看看我有幾個兄弟姐妹?整整七個,我這個老四正好卡在中間,不上不下。”
“打小,商量事情我爹娘找的大哥二哥,寵孩子是滿寶和老五老六,我和三哥中不溜吧,偏我三哥又老實,我爹娘看他,總覺得他吃虧,所以心思也偏他,剩下我一個多可憐啊,我就從來不往心裏去,不然我早傷心死了。”
莊大郎不太相信的看著他。
“你不信啊,”周四郎拍著大腿道:“我們家兄弟幾個,我是被揍最多的,我爹能拿著棍子追我在村子裏跑三趟,打起來,嚴重的時候能把腿打斷,恨的時候要把我趕出家去,你看我傷心了嗎?”
莊大郎驚訝,“周老丈看著挺溫和的一個人……”
“哎呀,那都是表象,莊先生還看著開朗大方呢,傷心起來照樣抱著酒壇子哭。”
莊大郎大受震動,“父親他……真的哭了?”
“哭了!”周四郎拉著他的手眼巴巴的看著他,“你要真舍不得羅江縣,那就請假到京城去看看先生也好呀,住上兩個月,也緩一緩莊先生的思子之情。”
“你也不看看莊先生都多大年紀了,難道還讓他在京城和羅江縣往返嗎?”周四郎見他沉思,便像是打通了任督二脈一樣,極力勸道:“就去京城探親兩個月,孩子們總不至於闖出什麼禍來吧?而且也能讓他們長長見識。”
莊大郎對京城沒有好印象,嘟囔道:“京城有什麼好的……”
“你去過,當然可以這麼說,那孩子們沒見過,當然想見一見的。”
一直沉默,來來回回給他們添酒的莊大嫂突然道:“我也沒見過。”
周四郎立即笑道:“對,也該讓大嫂去看看京城的繁華。”
他笑道:“等到了京城讓滿寶招呼你們,你們可是她的師兄師嫂,她現在住的郡主府,比縣衙還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