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這一下,讓莊先生猶豫起來,自己是否還有繼續留在隆州的需要。
莊大郎自己回來了,但他不想和父親說話,他決定單方麵和父親絕交。
紀娘子看了看都不說話的父子倆,不由的歎了一口氣,主動打破沉寂,“刺史家的大郎君傷得嚴重嗎?我們要不要送一些賠罪的禮過去?”
莊大郎尖銳的道:“他受傷?”
莊先生同時道:“不必,”
聽到兒子如此大聲,莊先生不由蹙眉,忍不住教訓道:“這麼大聲做什麼,就算是與人爭辯,你也該記住最基本的禮儀,這樣大喊大叫成何體統?”
“什麼體統?被人叫做下人之子就是體統了嗎?”
莊先生麵上一傷,紀娘子也很生氣,拍了他一下道:“你怎麼和你父親說話的?別人這樣說你父親,你就該反駁回去,反倒拿這樣的話來刺你父親,我平日就是這麼教導你的?”
“他是刺史之子啊,你們都在他們家手底下過活,我怎麼反駁?我能反駁嗎?”莊大郎大叫道:“你們隻會讓我忍讓,我不明白為何一定要住在刺史府裏,一定要和刺史府的郎君上一樣的學堂,我們家本就沒權沒勢,為何一定要削尖了腦袋往裏鑽?”
莊先生抿了抿嘴,抖著嘴唇問道,“你是這麼想我的?”
“你不是嗎?”莊大郎一邊抹著眼淚一邊大聲喊道:“為了你科舉,家裏把田地都賣了,我和母親跟著你吃苦受累,為了你出人頭地,出仕入朝,我和母親就要忍著刺史府的羞辱,你的前程就這麼重要嗎?”
紀娘子眼眶都紅了,伸手拍打他,“你怎麼可以這麼誤會你父親?他就是想爭一口氣,要一個公道……”
莊大郎由著紀娘子打,脊背挺直,死也不肯鬆口,“怎麼要?陳家家大業大,連益州那邊都打點好了,我們家輾轉了這麼多地方,隻能在隆州這裏找到一點兒活,你們還想著跟陳家叫板,怎麼叫,怎麼叫?”
紀娘子氣得給了他一巴掌。
打人不打臉,以前紀娘子再生氣也隻是拍莊大郎幾下,從不會打臉的。
這一下把莊大郎打懵了,他一臉不可置信的看著母親,紀娘子也有些後悔,無措的看著他,正想道歉,莊大郎大叫道:“我恨你們!”
說罷推開父母就往外跑。
莊先生頹然坐在椅子上,半晌才道:“由他去吧,他跑不遠。”
紀娘子愧疚道:“是我沒把孩子教好。”
莊先生搖頭,“是我不好,這些年都忙著前麵的事,教養孩子本就是父母一起的事。”
何況,孩子說的,也未必就都是錯的,他這幾年的確鑽了牛角尖。
莊先生有些迷茫起來,或許孩子才是對的,這一口氣,爭贏了又能怎麼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