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東哥兒降生,他的人生雖還有遺憾,卻已經很完滿了。
沈奕昀閉上眼,將那小小的藥丸外頭堅|硬的殼用門牙磕破,一股苦辣的滋味瞬間盈滿唇齒。沈奕昀的神智一下子便的模糊,踉蹌兩步倒在鋪著厚實稻草的地上,手腳漸漸被抽去了力氣,變的不能控製,隨即這種失控,由四肢向他的頭部蔓延。他能真切的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在漸漸麻木,意識也越來越不清楚。
“六兒。”
最後一句話,他叫了她的名字。他以為叫了很大聲。可實際上他隻是嘴唇動了動,根本沒有發出聲音。
送早飯的獄卒進了門來,見沈奕昀倒地不起,驚慌失措的往外通傳去。
尉遲鳳鳴的了消息帶著柴彬趕來時,卻見一個不可能出現在天牢的人正站在沈奕昀所在牢房的門外望著裏頭禦醫給沈奕昀診脈。
“薛公子。”尉遲鳳鳴端正行禮。薛韶之可是皇帝最信任的人,如今管理皇帝內帑,又從不參與任何一派的朝政,很是內斂的一個人,他為何會在此處?
薛韶之聞言,看向尉遲鳳鳴,隻是對他微微一笑。早些年受了宮刑之後,能少說話時候薛韶之已經不開口了,大多數的時間他都用來看佛經。
幾人一同看向大牢裏,禦醫們收拾了引枕,回頭稟道:“回薛公子,沈伯爺已經氣絕。隻是恕下官愚昧,瞧不出沈伯爺到底中了什麼劇毒。”
“這可怎麼好。早朝已快要開始了。”一旁小太監心急如焚,如此關鍵的時刻,辦不好皇上吩咐的差事,他的腦袋還能保住麼!
尉遲鳳鳴這會子則是失神望著躺在稻草上的人。
長發散亂,麵色煞白,雙目緊閉,嘴唇發青。仍然是俊俏到讓男人嫉妒又唾棄的容顏,卻在也不會張開眼,將鳳眸中如深潭古井一般幽深的眼神看向任何人。
他就這麼死了?
不,他還沒有親自出手!沈默存怎麼可以就這樣死了!尉遲鳳鳴推開禦醫,跛足快步進了牢房,蹲下沈,手碰觸沈奕昀的頸部動脈。入手冰涼,的確已經沒有了人氣兒。
他咬牙切齒,失控的從懷中掏出了黑漆漆的“暗器”對準沈奕昀的頭。
就在他要扣下扳機的一瞬,薛韶之嗬道:“住手。”
尉遲鳳鳴看向薛韶之。
薛韶之便道:“人已死了,還要作踐他的屍首嗎?你別忘了,他死了,成全了皇上的大計,皇上定不會希望出現任何岔子。”
尉遲鳳鳴被薛韶之說的心頭一震。此時若動手,好容易可以嫁禍給藩王的罪名,就全都成了‘倭人’的罪了。皇上豈不是要功虧一簣?他自己掂量掂量,哪裏能經受得住皇上的雷霆之怒。
他盛怒之下根本忘了,他所研製的手槍,上一次刺殺閩王時,皇帝曾經一口咬定那是倭人所有。
站起身,尉遲鳳鳴踢了沈奕昀一腳,見他果然死透了,才皮笑肉不笑的道:“多謝薛公子提點。”
薛韶之並不理會他,轉而吩咐那心急如焚的小太監,“你即刻去報皇上,就說沈默存被毒殺了。”
那小太監急匆匆的去了,薛韶之走向外頭,頭也不回的叫尉遲鳳鳴:“你跟我走吧。皇上的人自然會來處置。”
因礙著薛韶之的麵子,尉遲鳳鳴哪裏敢放肆?他在皇帝麵前說話分量可是極重的。若是隨便閑話時候嚼他幾句不好,皇帝那等多疑的人就會起疑心了。
思及此,尉遲鳳鳴隻得跟著薛韶之離開了。
天牢裏就隻剩下獄卒鎖了牢門,將沈奕昀的屍首擱置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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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昆侖、小猴帶著靈均閣的好手埋伏在天牢去往前朝的必經之路上,等了許久,沒等到沈奕昀,卻等來了一個慌裏慌張的小太監。他們麵麵相覷,感覺到情況不妙。
也許皇帝怕有人營救,所以故意使聲東擊西、引蛇出洞的法子?他們沒有傻子,況且這裏還是隨時皇帝的人經過,若是鬧大了就不好脫身,是以幾人都沒有動。
又等了許久,仍舊沒有等到沈奕昀出現,也沒有看到有要行刺沈奕昀的人……
就在心急如焚隻時,他們看到有一隊侍衛急匆匆的往前頭去了。
已經過了上朝時間,沈奕昀都沒有出現,定然是有變故。衛昆侖如是想,就立即帶人撤離。
誰知還不等回伯爵府,隻在路上就聽學子們在議論:“沈伯爺那樣的英豪,竟被藩王毒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