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真這樣樂觀,何必費力先送她走?
沈奕昀分明是在心裏分清了主次,萬一有事,先第一個讓她活命,至於其他人都是能活就活,不能活就罷了。
她太了解他了。
雲想容歎息道:“你既然肯回來見我,而不是在外頭帶著人堅守,就說明你認同我的看法,你也覺得會有援軍前來。”
沈奕昀默然,在距離雲想容遠些的地方坐下,接過玉簪遞來的溫熱帕子擦臉,又重新擦了手,將染血的大氅脫了扔在地上,玉壺立即將大氅拿了出去。
雲想容接著問:“我讓你隻守不攻,不要露出真的能力,你可照做了?”
沈奕昀頷首:“我做了兩手準備,現在隻做勉強支撐,那三十個死士還未加入戰團。”
“那就好。”雲想容讓英姿去給沈奕昀另拿一件厚實的大氅來穿。
正當這時,外頭傳來丫鬟婆子驚慌失措的大喊:“不好了,內宅也走水了!”
雲想容一愣,就要起身,玉簪和玉釵一左一右扶著她,控製了她起身的速度。沈奕昀和英姿已經飛身到了院中。
隻見後宅西北角處已燃起了火光,也有打鬥聲傳來。
“伯爺,後宅被攻克了?!”英姿沉聲問道。
沈奕昀點頭,大步走上丹墀:“英姿,無論如何你務必先護著夫人離開。”
“可夫人的計劃中,並不打算自己逃命留伯爺一人在此處孤軍奮戰。”
沈奕昀身子震動,猛然回頭看向英姿。
英姿杏眼直視沈奕昀的鳳眸,道:“伯爺難道還不懂嗎?我以為自出了上次那事,伯爺應該懂夫人對您的情意。”
此刻他的血液中,震撼、感動、矛盾、無奈,忿恨等幾種情緒凝結成一道道巨浪,一下下拍打在心頭,讓他的心口震動著,酥麻著,瞬間升騰起萬丈豪情和無限感動。
“我知道了。”沈奕昀沉聲回答,思緒盤桓也隻在一瞬間,閃身進了屋。
就在這時,卻聽見後頭的英姿嬌斥道:“是誰!”
沈奕昀旋身出來,就見兩名矯健漢子護著一個文弱書生快步走近,月色下將三人看的分明,來的正是楚晏。
“載文?”
“默存!卿卿呢?”楚晏跑動的氣喘籲籲。
“在屋裏,我才送了外公回上院。”
楚晏焦急的道:“我知道,你們快走,後頭已經被盜賊攻克了。在不走就來不及了!我已經讓嫣凰去帶外公外婆離開,你們也快點走,這裏就交給我,我的人還能抵擋一陣子!”
雲想容已披上烘暖的大氅出來,扶著小腹來到楚晏跟前:“表哥。”
楚晏望著漸漸明亮的火光下她嬌花一樣的麵龐,大手摸了摸她的頭,眼神愛憐又不舍,似在訣別一般,半晌方儒雅一笑,雙手負在身後道:“這次妹妹和妹婿來了,倒是我待客不周,你們且回去吧。咱們以後在聚。”
喊打喊殺聲音更近了,拎著包袱逃竄的丫鬟婆子在身邊哭著跑過。
他口中所說的再聚,怕是九泉之下再聚。
他繼承孟氏後,將孟家產業發展壯大至此,如今他不僅是興易縣首富,就是京都城中也排的上前三。
他若是不參與此事,大可以一輩子富庶的活著,現在也有了喜歡的女子了,生兒育女幸福安穩的過一輩子不好嗎?
可是,他不在乎那些身外之物,就如同當年不與她爭財產一樣,在楚晏心中,感情永遠重於金錢。他今日已做了必死的準備,也要護著她和外公外婆逃走。
“表哥。”雲想容動容的道:“我與沈四已想到應對之策,現在你才該先走才是。”
楚晏以為雲想容與他想法一樣,想將生機留給對方,焦急又感動的道:“傻妹妹,我有更好的法子,你快走,表哥以後去看你啊。”
“不是,表哥,我真的有應對法子。你還記不記得當年定國公家的事?”
楚晏愣住了。
她美麗柔弱的外表,常常會讓人忽略了她的強勢。
從六歲時起,她為了母親就敢殺人。然後嫁禍獸皮獸筋的事扳倒了定國公,他參與過她許多事,再到現在的靈均樓……
她的確不是尋常需要保護的女子。
“可是……”
見他已動搖,雲想容認真的道:“表哥,你的人若繼續在此處,怕會壞了我和沈四的事,還會害了我們。所以你現在必須先走。”
楚晏咬唇。
自出了生父殺害生母的事後,楚晏已很少露出如此迷茫的模樣。
雲想容推著他:“你快走,外公外婆也不必和你殺出重圍,你隻帶著你的人速速離開,再不走,可真的要壞了我們的事了。”
一聽雲想容要將外公外婆也留下,楚晏就斷定她絕對有保全孟家的法子,不在猶豫,幹脆的點頭:“那好,我先帶人離開這一帶,不過我會觀察著家裏。”
“走遠些,不必擔心。”沈奕昀拍了拍楚晏的肩頭,推著他出去。
楚晏與嫣凰與護衛迅速離開,果然將孟方夫婦留了下來。
他們的人一撤退,後宅立即缺了個口子,盜匪如天兵天將一般湧了進來,已有仆婦絕望的哀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