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手拉著雲想容雪白的素手,一手指著沈奕昀的左手,大夫人笑道:“他們這一對兒呀,打六歲時就有了苗頭。偏我們凡夫俗子,看不到月老早早係下的紅線。”又笑著問雲想容:“卿卿,你自己還記得不?當年沈伯爺初來咱們家,你祖父安排他住在琉瓔閣,由你母親照顧,你當時小腦袋瓜搖的撥浪鼓似的。”
一聽大夫人說這個,雲傳宜和雲芷等小字輩的都好奇的問是怎麼一回事。
大夫人繪聲繪色的道:“卿卿那時候定是怕三弟妹隻疼沈伯爺,不疼她了,祖父問她為何不讓沈伯爺去琉瓔閣,你們猜她怎麼說?”
“怎麼說?”
“她憋了半天憋出一句《禮記》裏的話,‘七年男女不同席,不共食’。”掐了掐雲想容的羞紅的臉頰:“小卿卿,你看,這麼些年過去,你與沈伯爺是不是既要‘同席’,又要‘共食’?”
“大伯母!”雲想容臉紅的仿若滴的下血。
沈奕昀則是垂眸看著雲想容紅透的耳根子,想著她小時候調皮的跟在他身後叫他菊花那個睚眥必報的小模樣,想著她對她母親的保護,生活的步步為營……
或許果真是月老扯了紅線,將他們連在一起,前世他們無緣,才給了機會今生重新來過,讓他回來找她?
大夫人的話引得眾人都禁不住哄堂大笑。屋內的氣氛一下子活躍了起來。
雲傳宜拉著雲博宜、雲芷和雲憐容之子翟俊良圍在雲想容身前,七嘴八舌的道:“姐姐,想不到你們還有這段淵源呢。”
“是啊六姐,是不是天下長得好看的人才能跟好看的人在一起?”
“六姑姑,你有沒有禮物帶給我?”
……
孩子們如此熱鬧,大人們的氣氛也都活絡了。
孟氏和二夫人湯氏都欣慰的笑著。
雲然也扶著老夫人在羅漢床坐下。
滿屋子,隻有兩個人麵色淒然無人理會。
一個是雲明珠,一個是一年約十七八歲的麵生少女。
雲想容與沈奕昀這邊給小字輩兒的送上事先在府裏預備好的封紅。
那少女水光盈盈的美目則一順不順的望著沈奕昀,似立即就要哭了。
雲想容自然注意到她,可無人引薦,也沒有抽出空來詢問,就隻得這樣。
笑著到了孟氏身後,將一個小巧精致的長命鎖塞進了正被乳母抱著的庶妹雲舒容的繈褓中,說了幾句吉利話,隨即拿著剩下的一個封紅,款款走向雲明珠。
雲明珠藏在袖子中的拳頭握緊,臉上繃著,如何都笑不出來。
雲想容卻是笑意溫和,聲音也綿軟嬌柔:“明珠,這是你的。”
雲明珠看著遞到自己麵前的封紅,杏眼中有嫌惡閃過,鵝蛋臉上強自擠出一個笑容來,雙手接過,道:“多謝。”
稱呼都省了。
雲敖見狀蹙眉。十三歲的雲明珠,不及雲想容六歲時處事圓融。到底是各人天姿不同。
雲想容也懶得搭理雲明珠,不過是走過場罷了。
見雲想容來到近前,二夫人湯氏站起身,笑道:“輕輕,這是我的外甥女董若瑩,大你一歲,昨兒剛從杭州來的。”
雲想容便不著痕跡的打量董若瑩。
身材嬌小玲瓏,麵容雖不十分精致,但眼角眉梢都透著江南女子的溫柔靈秀,竟是個十分出挑的妙人。
董若瑩給雲想容行禮,官話並不十分標準,帶了一些吳儂軟語,竟十分好聽。
“沈夫人。”
“董小姐。”雲想容笑著還禮。
恰逢沈奕昀給與老夫人和雲然都請過安,封紅也發罷了,董若瑩盈盈水眸望向沈奕昀,有與語還休之態,紅唇翕動,半晌才垂下了頭。
雲想容挑眉,看來這位董小姐與沈四還是舊相識?明擺著的落花有意流水無情。
孟氏心中不喜,沉了臉。
湯氏則有些尷尬,拉著雲想容低聲道:“我這侄女早年父母雙亡,是跟著她外公外婆長大的,身世堪憐的女子總有些多愁善感,卿卿莫怪。”
雲想容笑著搖頭:“哪裏,董小姐與二伯母一瞧就是血脈相連的親戚,骨子裏流淌著紙墨香,我才剛進屋就瞧見了,隻是二伯母沒介紹,我又不好問。”
“你這丫頭。”湯氏點雲想容的額頭:“還都是二伯母的不是了?”
說著話,外頭李媽媽進屋來回:“老夫人,席已經備下了,是否現在開席?”
“時辰不早了,就開席吧,去兼濟堂請各位爺。”老夫人由雲然攙著下地。
一眾人就都跟著老夫人向花廳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