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五章 情孽(1 / 2)

胡樊拉著沈奕昀進了院門,門子在背後將大門掩上。

一路往裏走去,難免流轉眸子打量。胡家不過是間尋常的二進宅院,石磚院牆上攀爬夕顏花的幹枯藤蔓,屋舍也是半新不舊,院落寬敞,十分整潔,前院葡萄架下布設石桌石凳,桌麵上還刻著象棋的棋盤。前廳中一應擺設也均陳舊了,可依舊是整潔非常,窗邊的小幾上一尊白瓷美人觚,裏頭插著新折的桃花,倒顯出一些女兒家的蕙質蘭心來。

胡家落末,如今隻剩下胡樊一根獨苗,還有一些旁支親友如今都在淮南老家,也早疏遠了。胡樊官居從五品,又沒有宗族的能力支撐,九年來一直都在鴻臚寺左少卿的位置上不曾升遷,在京都寸土寸金之地,能有一座二進的宅院,已屬不易。

胡樊親熱的拉著他的手為他引薦,“這是你舅母。”

婦人身著深紫色的碎花錦緞褶子,麵似銀盆飽滿,長了雙飛揚入鬢的長眉,身材豐腴,氣度十分雍容。

沈奕昀溫文行禮,清越聲音充滿激動和歡喜:“舅母。”

“快些起來。”吳氏雙手攙扶,打量著沈奕昀,眼淚卻在眼圈裏打轉:“竟然長的這樣大了,你的模樣兒,真跟妹婿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你周歲時,我去看過。當時還是那麼一丁點兒。想不到那日一別,便是十五年過去,物是人非……你如今這麼大了,生的如此的好,又爭氣,妹妹和妹婿知道了,不知會有多開心。”

說到傷心處,吳氏已然哽咽。胡樊也是默然。

想起亡故的父母姊妹,沈奕昀心中錐刺一般疼痛,麵上卻依舊如常笑著,道:“舅母不必悲感,時逢亂世,能有如此境遇也屬尋常,隻要活著的人未曾忘懷他們,便也夠了。”

胡樊強壓下悲傷,道:“默存說的有理,不愧是中了探花郎的人。”又拉過一旁中等身材,二十出頭的青年:“這是你大表哥施文,如今正閉門苦讀,今年也下場大比了,卻依舊是個舉人。”

被胡樊這樣一說,胡施文卻絲毫沒有不快,反而給沈奕昀行禮:“如今我有個探花郎表弟,課業上可也有人幫襯我了。”

“大表哥。”沈奕昀忙行禮相還。

胡施武性子開朗,也不等胡樊介紹,就摟著沈奕昀的肩膀道:“改日我也要跟表弟好生探討學問。”

胡樊笑道:“這是你二表哥施武。”

“二表哥。”沈奕昀行禮。

胡施武還禮,儀態風流雅致,絲毫沒有名字來的孔武。

吳氏笑著拉過女兒,道:“媚兒,還不給你……默存是十六歲?”

沈奕昀笑道:“舅母,我十六,八月十九生的。”

“那媚兒便是你表妹了。”

胡媚兒大方的給沈奕昀行禮,沈奕昀也還禮。

胡媚兒個子高挑,生了一雙與其母相同飛揚入鬢的長眉,身材也是珠圓玉潤,五官不是十分漂亮,卻勝在少女靈動氣質,一笑,左臉頰就露出一個小酒窩,十分的可愛討喜。見了“新表哥”,胡媚兒更覺得新奇,笑眯眯的問:“表哥,你可會功夫嗎?”一副躍躍欲試的模樣。

吳氏沉下臉,喚了聲:“媚兒!”

胡媚兒憋著嘴退後了一步,委屈的絞著手指。

見沈奕昀麵露不解,胡施文笑道:“你不知道,三妹妹整日裏癡迷武學,就喜歡那些拳腳功夫,沒事兒見了會功夫的就要跟人動手呢。”又笑著對胡媚兒道:“你別胡鬧,表弟瞧著便是溫文爾雅的讀書人,哪裏會那些?你可別亂來!”

“知道了。”胡媚兒越加委屈了。

見多了世家扭捏小姐,胡媚兒如此可愛直接,到像極了敢當中給人甩臉子從不做作的雲想容。

沈奕昀心下覺得親切喜歡,道:“我雖不會功夫,可我的隨從是拜過名師的,你可以與他切磋。”又笑著對胡樊道:“女兒家學功夫沒什麼壞處,若我母親也會功夫,或許……”或許就不會是父親的拖累,而是助力。

胡樊想起亡妹,心下歎息,拉著沈奕昀坐下,閑話了一會子多年來的際遇。

雖是親娘舅,沈奕昀也並未全盤托出,說的不過是世人都知道的一些事,可他年僅十六歲便高中探花,已是京都一大新文,胡樊覺得與有榮焉,聽到此處頻頻的點頭,想起傳遍了京都的事,胡樊道:

“皇上將永昌侯的長女指給你了?”

“正是。”沈奕昀坦率的道:“我從前沒有找舅舅來,主要因著我自個兒不曾穩定,又摸不準皇上的心思,是以一直不敢靠近。如今時局漸漸穩定了,我大婚之期定在六月初六。因我想著家裏沒了人,隻有舅舅這麼一個親人,怕婚禮時太過冷落,又怕認親賀紅無人可認,這才猶豫著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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