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小姐恰好轉身,就瞧見了這一幕:白雪做襯,紅梅點綴,穿著火炭紅大氅,戴著鑲了一圈白毛邊風帽的粉雕玉琢的女娃,憨態可掬的踮起腳尖,去吃樹枝尖兒一朵紅梅花蕊中的雪,那樣子,仿佛是紅梅花幻化成了人形,調皮的在人間嬉鬧玩耍。
這幅畫麵,仿佛烙印一般刻在了腦海裏,她的畫有著落了!
五小姐也見了,撇嘴道:“狗不食的髒東西你也吃,真惡心。”
雲想容就好像麵前根本沒有五小姐這個人,又吃了一朵梅花上的雪。
暖閣內的雲佳宜卻走到敞開的格扇前,趴著窗台笑道:“五妹妹此言差矣,梅花上的雪水用來沏茶,可是極品中的極品,祖母常常叫月皎和琇瑩來院子裏取梅花上的雪窖藏起來,平日都舍不得拿出來吃。六妹妹小小年紀,竟如此風雅知趣,你呀,自個兒不懂,還亂笑人。”
雲佳宜平日少跟院子裏的姑娘們接觸,自然不上心五小姐和雲想容之間的矛盾糾葛,即便知道,他一個大男人也不往心裏去,隻當是小孩子胡鬧罷了。
殊不知,他無心的一句話,將五小姐氣的紅了眼眶。
“我粗俗,她就多高雅了,大堂兄分明是偏心眼!”
雲佳宜一愣,忙離開暖閣到了林子裏,哄五小姐:“可別哭,為兄不就說了兩句玩笑話麼。”
“那你憑什麼要把我跟她比!”不過是個棄婦生的小賤種。這一句,五小姐卻不敢罵出口,隻要一想到雲想容揍她時拚了性命不要的狠勁,她就渾身發抖。
剛這麼想,眼神正好與雲想容明亮的桃花眼對上。五小姐竟不自覺的低下頭別開眼,等察覺到自己此舉代表懼怕時,她才後悔,且更生氣委屈了。
雲佳宜就開始笨拙的哄著才八歲的五小姐。
雲想容翻了下眼睛,邁上台階進了暖閣。
跟她麵前那樣凶,在人前又表現的如同個玻璃娃娃,仿佛比她屋裏砸碎了的西洋美人鏡還脆弱,這樣的人,當真討厭。
可一直盯著自己看的劉清宇更討厭。
雲想容離著他遠遠的,靠著門邊的圈椅坐下,吩咐英姿給她端茶來。
劉清宇一直盯著她看,見她竟然少了門牙,剛才梅樹下仿若小仙子似的輕靈印象完全煙消雲散,變為了嫌惡。
劉清宇起身,大步走到雲想容身邊,隔著小幾坐在圈椅上。
見身旁沒人,低聲怒衝衝的道:“你這樣的,就算附贈我八百抬的嫁妝我也不要,你趁早死心吧!”
雲想容愕然。劉清宇莫不是吃茶也會醉?
不過她自來知道劉清宇的性子直,現在的他才十歲,少了曆練,更加是有什麼說什麼。他不會平白無故的說出這種話,除非他聽見了什麼風聲。
雲想容心裏一緊,麵上悠閑的吃茶,不理他。
劉清宇說了一句狠話,眼角餘光就一直盯著雲想容的側臉。
見她竟然不搭理自己,自尊心嚴重的受到了傷害。他堂堂恬王世子,就被一個小丫頭藐視了。剛要說話訓斥,三小姐進了暖閣,道:“卿卿,你隨我一同去畫圖吧。”
“好。”雲想容放下茶盞,帶著英姿和柳月跟著三小姐離開了。
劉清宇一口悶氣別再心裏,又無從發泄,等跟著恬王妃回了王府,當即鬧了起來:“我才不要那個沒有牙齒的醜八怪!母妃不疼兒子了嗎?您怎麼就舍得讓兒子娶那種醜八怪!”
恬王妃聞言不禁失笑,摟著劉清宇哄道:“母妃就是疼你,才想給你定下她啊,好了,我兒既然不喜歡,就以後再說。”才剛離開雲家時,段舒窕已經間接的告訴她老夫人是不讚成的,她還要另想法子,左右孩子還小呢,也不急在這一時。
劉清宇這才滿意了,趴在母親懷裏賴著不願意退開。
春暉堂中,剛剛掌了燈,老夫人與雲賢對坐在炕桌邊用飯,就提起了今日恬王妃的來意。
雲賢聞言,道:“這倒也是一樁好親事,我讚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