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老櫻樹下,孫媽媽和柳媽媽正指揮著幾個粗使婆子,駕著梯子往樹上綁秋千。下頭是個木板,拴著木板兩端繩子上還湊趣的每隔幾寸係著各色布帶綁成的蝴蝶結,櫻樹枝幹遒勁黃葉滿布的樹冠,被他們折騰的直掉葉子。
想不到她隨口一句話,就讓娘親記住了!
雲想容探頭望向東廂房,就見孟氏也正在窗邊往外看。
“娘親!”
雲想容嬌柔的聲音,惹得孟氏和院子裏的仆婦都看過來。
雲想容快步跑了過去,仰頭抱住孟氏的腰:“多謝娘親!”
孟氏彎腰點她的額頭:“小淘氣,這下你高興了?”
雲想容不著痕跡的打量孟氏,見她眼睛雖然略有些紅腫,可神色如常,放下了心,歡喜的笑著:“高興,娘親真好。”摟著孟氏的脖子親了孟氏一口。
孟氏咯咯地笑。
雲想容眼角餘光,看到了站在樓下的沈四。他在仰頭看她和孟氏。
沈四今日穿了件墨藍色的對襟小襖和長褲,頭發整齊的梳起,精致的小臉上表情淡漠,隻有一雙流光溢彩的丹鳳眼裏,有羨慕、有渴望、有心酸、也有懊惱。最後種種情緒終歸變做沉寂,似乎發現雲想容在看他,他淡漠的眼神掃過她,便回屋去了。
雲想容從不知道一個孩子的眼神可以瞬息包含如此複雜的情緒。想到沈四全家被滅,獨自一人跟著乳母顛沛流離的過活,好不容易才投奔了濟安侯,有了個家。她的心軟了,誰不是人生父母養的?要是她的珍哥兒這樣遭罪,她會心疼死。
罷了,攆他走是不可能了,她往後與他和平相處,不排斥,也不深交就是了。
用過早飯,雲想容跟著孟氏,與沈奕昀一同去了老夫人的春暉堂。
許是因為沈奕昀才剛住進來,雲家的子孫除了要上朝的,都到齊了。
屋裏除了老夫人段氏,大夫人錢氏,二夫人湯氏,還有懷了五個月身孕的大堂嫂邢氏,十八歲的二堂兄雲佑宜,十四歲的三堂姐雲憐容,十歲的四堂姐雲嬌容還有八歲的五堂姐雲嫣容。除了主子,二房的祝姨娘和潘姨娘也在。
二老爺雲恒無子,膝下隻有湯氏所出的三小姐雲憐容和潘姨娘所出的雲嫣容。祝姨娘剛十七,是才剛抬了姨娘不久的,目的是為了給二老爺傳宗接代。
雲想容團團行過了禮,最後笑著給老夫人道謝:“多謝祖母的鮑翅宴。”
老夫人毫不意外,笑著點了點頭,對雲想容比她才剛回來時要熱情了許多,摟著她的肩膀問了她今早吃什麼。
雲想容一一細答。
老夫人與雲想容說話時,大夫人錢氏就瞪了一眼孟氏。有了個身份顯貴的客人,她們娘兩個可算借光了!
孟氏被瞪的莫名其妙,心裏憋氣,又不好發泄,隻能忍耐。
見老夫人心情好,孟氏想起了女兒啟蒙的事,便在老夫人接過月皎送來的燕窩時,起身行禮,小心翼翼的道:“母親,卿卿如今也六歲了,平日聰明伶俐,又對讀書寫字很有興趣,媳婦學識有限,所以想與母親商議,能否請個西賓來府上坐館,給卿卿開蒙。”
老夫人眉眼不抬,用調羹攪合著燕窩,慢條斯理的吃著,晾著孟氏。
屋內低聲笑談的眾人漸漸注意到這邊的動靜,人人都望著孟氏,各有心思。屋內一時間安靜的呼吸可聞。
雲想容抿著唇,為娘親心疼。想幫她解圍,又知道這個時候她說什麼在老婦人眼裏都會是娘親的錯。
正焦急時,老夫人終於吃完了燕窩,慢條斯理的擦了擦嘴,道:“卿卿是我的孫女,你即便不開口,這事我也是放在心上的。”
孟氏臉上燒紅,低頭應是。
老夫人又道:“前些日子與恬王妃出去賞花,聽她提起過一位西賓老夫子,不但精通詩書,一手好字也是被‘誠懸生’匡大人讚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