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想容隨著孟氏回到琉瓔閣時,罰跪的下人們還在院子裏跪著。見到孟氏和雲想容,紛紛問候——才剛吃了不尊主上的虧,這一次眾人都有記性了。
雲想容很是滿意,瞧孟氏的樣子像是打算免了他們的罰,連忙搖晃著孟氏的手:“娘親,我餓了。”
孟氏的念頭一起就被打斷,吩咐雲娘去擺膳,拉著雲想容的手上了台階,穿過落地圓光罩到了側間:“先吃快點心,晚膳一會兒就好了。”
“多謝娘親。”雲想容撒嬌的笑,爬上羅漢床,坐在孟氏的身旁。
那些下人罰都罰了,中途免了罰,該記恨的還是會記恨,該受教的也一樣受教,不如言出必行,免得下一次她說什麼,他們也都覺得無所謂,反正孟氏會護著他們。
雲想容不但要製造自己的威懾,也要製造孟氏的。那起子小人逢高踩低欺軟怕硬,娘親出身商賈,又是被爹爹冰在這裏,生的還是個女兒,也不討老夫人的喜歡,這些下人自然喜歡拿捏她們。
雲娘擺好了晚膳,雲想容安靜乖巧的用了飯,隨後叫了柳媽媽進來:“乳娘幫我一個忙。”
柳媽媽笑著道:“有什麼事,卿卿說吧?”
“過些日子就是祖父的生辰了,我想送祖父一副百壽圖做壽禮。”
柳媽媽頷首,雲想容練習了這麼久,她早已知曉此事。
“我想普通的裝裱太過平凡,所以想做個精致些的炕屏,要這麼大。”小手比劃著:“用琉璃打好了麵兒,將字用大紅的紙寫成兩份鑲嵌進去。這樣又好看,東西也實用。”最要緊的是祖父和祖母平日用了炕屏,看到字就會想起她。
“這個點子好!”不等柳媽媽說話,孟氏已經點頭,讚賞的親了雲想容白嫩嫩的臉蛋一口:“我的卿卿就是聰明。”吩咐道:“就按著卿卿說的做吧。你找個明白的工匠,商議一下選料、花樣和尺寸。”
雲想容道:“不用太大,我年紀小,大字還寫不好。”
在孟氏的眼中,雲想容的字已經很好了,喜歡的又親了雲想容一口,隨即想到了造價問題,回頭給孫媽媽使了個眼色。
孫媽媽立即會意,點了點頭。
雲想容也知道,琉璃的屏麵很貴重,可是祖父身居高位,什麼樣的好東西沒見過?尋常東西是入不了他的眼的。況且在濟安侯府這麼多年,他們吃穿用度都是侯府的,現在不過是羊毛出在羊身上罷了。體己錢用了無妨,哄的祖父歡喜,會值回更多的實惠。
雲想容對她的這份既用心又用銀子的壽禮充滿了信心。
晚上,雲想容賴在孟氏臥房不走,孟氏疼愛她,自然由著她。
今日寫字,雲想容又放開了一些。
前世時邱翦苓很會做事,怕落下苛待她的名聲,又不想讓她出息,中饋女紅一樣不教,讀書也隻讓她讀了《女訓》與《女戒》,其餘的都要靠她自己偷學,寫字卻是請了京都著名的大儒匡和玉來府上做西賓親自傳授。
匡懿,表字和玉,號“誠懸生”。先帝在時任文淵閣大學士,致仕後,燕居在京都南郊的別院,他寫得一手出色的柳體字,故而得了誠懸生的別號,又喜好研究書法,時常會請一些有共同愛好之人去別院探討學習,時間久了,他索性開了個“研習館”。天下慕名與他學習書法的人很多,勳貴簪纓之家更是有許多將孩子送去學字的。
身為女子,本沒機會去“研習館”學字,還是邱翦苓托了她父親定國公邱堯的關係,又頂著永昌侯府的名才想盡辦法將匡和玉請了來。
匡和玉開始不願教導,可見了她寫的字後,他二話不說的同意每隔三日來永昌侯一次,隔著屏風親傳了她四年。
她前世在閨閣女子中也算小有才名。那又有什麼用?
現在她才六歲,習字雖也有兩年了,但她不能表現的太過。這段日子都是在寫各個字體,且要寫的端正稚氣。唯獨沒有寫柳體。
孟氏站在紅木雲紋畫案旁看著雲想容一筆一劃的寫字,喜歡又心疼,悄聲吩咐雲娘去再添兩盞燈,隨後又去了臥房的內室,和孫媽媽清點了一下錢物,低聲商議了幾句炕屏的用料。
雲想容今日疲累,且孩子的睡眠本就多,到了亥時就開始嗬欠連天,孟氏瞧著心疼,勸她去睡,雲想容就打發了來伺候的香附和香櫞,留在了孟氏臥房。
回去西廂房的路上,香附低聲問香櫞:“你有沒有覺得卿卿這次回來有點不同了。”
香櫞搖頭不語。
香附不滿的道:“從小跟她一起長大的,她一點情分都不念。”
香櫞道:“你小聲點,還想跪嗎?卿卿是侯府的小姐,咱們隻是丫頭,讓咱們罰跪有什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