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是這麼說,翎羽卻也不時地往內殿張望,麵部緊繃不曾緩和。
宮女端著熱水一盆盆送進去,血水一盆盆端出來,又過了一個時辰,幾個醫女和太醫才麵色沉重地出了內殿,齊齊跪在宋君戍麵前。
“陛下,老奴不才,沒能保住皇嗣。”牛太醫跟後麵的眾人都將頭埋的低低的,不敢抬頭。
宋君戍身子猛地一僵,隨即抄起地上的一個花瓶就砸了過去,“你們將朕的話當做耳旁風嗎?腦袋在脖子上待的不安分?”
“陛下,先前劉太醫已經說過,娘娘情緒不暢,肝火鬱結,長時間處於這樣的條件下,胎兒很難有良好的發育環境。今日娘娘又受了刺激,老臣醫術不精,但就算是個神醫來,娘娘這一胎也很難保住……”
“閉嘴,你們通通去給朕領罰!”宋君戍紅著眼狠狠道,“娘娘現在怎麼樣了?”
一個醫女道,“娘娘此刻已經脫離了生命危險,陛下可以進去探望。”
宋君戍咬著牙,唇部抿成一條直線,平複了很久心情,才猶豫地抬起腳,走進了內殿。
蘅芷被換上一席幹淨的白衣,臉色也是蒼白的,見宋君戍進來,她抿唇,艱難的朝著牆翻了個身,不去看他。
宋君戍動了動唇,坐到她身邊,沉默半晌終於發出聲音,“蘅兒。”
蘅芷安靜地躺著,沒有回應。
宋君戍歎了口氣,“我們還會有孩子的。”
蘅芷在他看不見的地方輕輕勾唇。跟他的孩子嗎?她不敢想,也不會再去想,不期盼,也不會失望。
“蘅兒,是朕不好,是朕氣昏了頭,朕不該推你。”宋君戍十分自責地看著她瘦弱的背影,“可是如果朕不將你隔開,那劍尖指向你的胸口,朕劍已經收不回來,怎麼可能眼睜睜看著你受傷。”
這個孩子的離去,其實也不完全怪他推的那一下,今日她經曆了太多勞心費力的事情,早在他推自己之前,她的肚子就一直疼,她一心撲在穆華楠身上,沒空理會而已。
“蘅兒,你轉過身看看朕好不好?”失手導致弄丟了孩子,宋君戍也幾乎崩潰,還是耐著性子哄她,“蘅兒,朕會加倍補償你,你不要不理朕。”
她不斷地一直念著,始終沒有得到蘅芷的回應。他有些心慌,“這個孩子沒了,過去的事情我們都不計較,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
過去的事情?重新開始?蘅芷唇邊的弧度不由加大。
“宋君戍,你到底在想什麼?”倏爾一聲震怒的暴喝傳來,穆華楠搖搖晃晃直接衝了進來。
“陛下,奴才蠢笨,沒能攔住他。”太監和侍衛緊追其後。
哪裏是他們蠢笨,隻是穆華楠看見蘅芷的模樣,拚了一條命也要從牢中逃出來,打聽了方向直接來到這裏。
聽見她的聲音,蘅芷唇邊的笑意一僵。
方才見他,他已決虛弱成那樣,居然逃出來了?
宋君戍冷冷抬眸看向來人,沒有說話。
“你說那話是什麼意思,你懷疑她腹中的孩子?”穆華楠忍無可忍地喊道。
先前他聽葉鳳說過此事,可這話從宋君戍本人口中說出,跟別人口中說出是不一樣的。
宋君戍抿唇,想聽他繼續說下去。
他讓太醫算過月份,知道那時候她跟自己在避暑山莊。他自己打破了自己的懷疑,選擇相信她。可是剛才在獄中,他衝出來之前,她竟然還是選擇跟穆華楠離開。
方才在殿外等著的時候,他想了很多。在避暑山莊的時候,她跟穆華楠好像也私下見過。不過當時他還沒有意識到穆華楠的危險,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罷了。
聯合二人的情分想想,孩子依舊可疑……
見他沉默,穆華楠氣得笑了,“皇帝陛下,我從前真沒有想過你會是這樣的人,蘅芷怎麼會選擇跟你在一起,還死心塌地地愛上你?你真是辜負了她!”
“我對天發誓,我與皇後的關係清清白白,從無做過半分你腦中的越矩之事!”穆華楠頭昏昏沉沉的,還是目光堅定地看著宋君戍說出這番話。
蘅芷動了動身子,譏誚道,“師兄,既然他不肯相信,你又解釋這麼多做什麼?”
這是宋君戍在這個屋子裏聽到蘅芷說的第一句話,帶著如此嘲諷的語氣,仿佛一把刀插在他心上,他狠狠一疼。
蘅芷閉了閉眼睛,腦海中混沌一片,“既然陛下始終不肯相信我,我在陛下心中,一個被玷汙了了形象,實在不堪為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