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壓製得自己身子都有些發顫。
蘇風暖看著葉裳,這風塵仆仆一路吃著煙塵歸來的模樣,哪裏還能看出是一介帝王?哪裏還能看出那舉世無雙容冠天下清貴豐儀的昔日容安王府世子的品貌?這活脫脫像是從土灰裏爬出來的誰家傻小子。
她看著他的模樣,“噗哧”一下子樂了,心中卻又是心疼又是好氣,見他下馬後站著不動,她隻能緩步走上前,笑著伸出手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臉,戲謔地笑著說,“誰家的傻小子跑來我家門前傻站著?這是意欲何為?”
葉裳看著她,張了張嘴,終於伸手將她小心翼翼地抱住,衣袂貼近,他歸心似箭的空落落的心才落到了實處,聽著她調笑,他嗓音低啞地說,“你家的。”
蘇風暖輕笑,“是嗎?那為何都快讓我識不出了?”
葉裳這才得空瞅了一眼自己的模樣,一身衣袍如從土裏埋了許久拿出來的一般,全身灰撲撲的,著實邋遢,他也抑製不住地悶笑了一聲,說,“洗吧洗吧就識得出了。”
蘇風暖更樂,伸手推了推他,“虧你趕了這麼多天路見到我還沒立馬倒下,走吧,回屋讓我把你洗吧洗吧好好看看。”
葉裳點頭,抬手就要攔腰將她抱起,手剛碰到她大著肚子的腰身,又撤了回來,揉揉眉心無奈地說,“不敢抱你了,我怕走不好將你扔了。”
蘇風暖好笑,伸手拉了他的手,與他攜手進了內院。
一番沐浴梳洗,用過餐食後,葉裳躺在床上,撐著精神攬著蘇風暖的身子,手放在她高高圓圓的隆起的小腹上,滿足地在她耳邊感慨,“總算回來了,我錯過了陪著你安胎的日子,如今肚子都這麼大了,沒看到是怎樣一天天大起來的,真是一樁憾事兒。”
蘇風暖笑著說,“這半年來,我每天除了吃就是睡,跟豬一般,一天肥上那麼一點兒,也就大了,沒什麼稀奇的。”話落,又道,“半年吞並北周偌大國土,時間上本就吃緊,你卻生生地擠出半個月回來陪我待產,我萬分知足了。”
葉裳低笑,“我自然要回來,你我的孩子要出生,我怎麼能不與你一起迎接?”
蘇風暖笑著點頭,她自是知道的,葉裳就是要趕在這孩子出生前,奪下北周,這偌大的江山,便是他的賀禮。她笑著伸手拍拍他,“乖,你眼皮都快抬不起來了,別強撐著了,預產期還有七八日呢,你睡上兩日也沒關係,睡吧。”
葉裳頷首,笑著閉上了眼睛,很快,便沉沉地睡了過去。
蘇風暖輕輕地摸著他熟睡的臉,勾勒著他眉目輪廓,半晌後,又環住他腰身,清晰地感受到他清減了一大圈,想著以後要給他補回來。
葉裳睡了足足兩日夜。
第三日,他才醒來,神清氣爽。
這兩日裏,皇上回京的消息早已經傳遍了朝野,無數人聽聞幾日前他還在北周皇城下,這轉眼便回來了,都心驚不已。又想到皇後即將要臨盆了,帝後情深,北周既然已遞降表,皇上跑死了八匹馬日夜兼程趕回來也不意外。
尤其,這是皇上的第一個孩子。
葉裳醒來的消息傳出,朝中文武百官都前來拜見。
葉裳隻想著陪蘇風暖待產,用剩下的幾天把這半年的陪伴都補回來,沒心思見人,便揮揮手,一句不見,讓朝中一切如常,按部就班,都打發了回去。
就連許雲初、林之孝、蘇青也不見。
三人對看一眼,互相拍拍肩膀,都覺得他們肩上壓著的擔子總算沒那麼沉了,苦日子再忍忍也就到頭了,一身輕鬆地相約地酒樓吃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