嶺山織造被瘟疫覆蓋,成了一座白骨山。
蘇風暖是在瘟疫之後,踏上嶺山的,從白骨堆裏,救活了蘇馳。嶺山織造被瘟疫屠宰成為了一個修羅場,她是親眼所見。
她不相信蕭靈玥、蕭靈晴姐妹二人能放過雲山真人這麼好的牌,不從他身上掏出最大的利益怎麼能善罷甘休?
她看著雲山真人,對他道,“鳳陽鏢局的秘辛閣裏,藏著一樁秘辛,說四年前嶺山織造被瘟疫覆蓋,是有人為了掩蓋一個事實,那就是你是蕭賢妃、月貴妃、易瘋子三人的親生父親。這一樁事兒,如何說呢?”
雲山真人歎了口氣,道,“這隻能說,我收了一個好徒弟。”
“丞相?”蘇風暖揚眉。
雲山真人頷首,“正是他,蘇哲。他要毀了南齊江山,以我昔年做下的這樁孽事兒要挾我助他,我無奈之下,覺得毀一個嶺山織造,總好過毀了整個南齊江山,隻要毀了嶺山織造,他就沒什麼東西可威脅我了。正恰好蕭靈玥和蕭靈晴姐妹二人恨死了嶺山織造一族,也有想毀去之心,於是,在我用藥喂了白鼠後,白鼠咬人至死,便使得嶺山織造迅速瘟疫成災。”
蘇風暖心一片寒涼,怒道,“臭老道,為你一己之私,禍害上萬性命,你可真不怕遭報應。”
雲山真人看著她道,“我早已經遭了報應,我一生摯愛,不愛我,被人殺死。三個子女,不止不認我,且作惡多端,屢次要挾我。我的報應早就如影隨形了。”
蘇風暖沉著眉目瞅著他,“那可是上萬性命,你怎麼能下得去手?你是怕毀了你在天下締造的聲望吧?”
雲山真人道,“人到了一定的高度,便不想從雲端上摔下來,我確實怕。”
蘇風暖道,“所以,你說什麼毀了嶺山比毀了整個南齊天下強,是為自己的自私找的借口。”
雲山真人點點頭,“也可以這樣說,原也沒錯。”
蘇風暖怒道,“那我師傅的死呢?”
雲山真人道,“你師傅的死……有一半原因,是天意。”
“天意?”蘇風暖眯起眼睛。
雲山真人道,“我早先說,你師傅在查當年容安王和王妃戰死一案,他查了多年,還是被他查出了蛛絲馬跡,查到了孫哲的身上。但同時,他也查出了孫哲的真實身份,是他同父異母的胞弟。他掙紮之下,又發現了丞相府公子孫澤玉,是他年少時在外遊曆,遇到的一位知己之交,那人家裏遭逢大難,臨終將唯一孩子托付給他,請他撫養孩子長大,當做自己親生子,永遠不要告訴孩子的身世。他是重諾之人,於是,悉心撫養這個孩子,可是不足兩個月,卻將孩子給弄丟了,一直在找,都找不到。如今終於找到,沒想到是養在丞相府,被當做公子撫養。”
孫澤玉在一旁聽著,不敢置信,“既然如此,我的親生父母是誰?”
雲山真人搖頭,“我也不知道,這是一樁秘事,也許,隻有望帝山和鳳陽鏢局有收錄。”話落,道,“我懷疑,是二十年前,因文字獄,遭誅九族,滿門賜死的安平王氏之子。”
孫澤玉聞言驚了又驚。
蘇風暖凝眉,她是知道二十年前文字獄一案的,當年之案,牽扯得甚廣,甚至皇親宗室都拖了不少人下水,皆因安平王氏之子王賢的一首詩文,有複辟前朝之嫌,被有心人利用,與他以文會友的一眾人等,都被牽連。
那時,她還沒出生,後來每每讀史書時,看著寥寥幾筆,也甚是欷歔。
古往今來,因文字入獄者,每朝每代都有,不太新鮮。但如此株連甚廣,還是少有。
當年,皇權新舊交替之時,這一場文字獄,也是因時而蔓延得廣和久。
蘇風暖是看過望帝山的秘辛的,可是秘辛沒有收錄這件事兒,想必是被他師傅掌山期間,有意地抹殺了。那麼,隻能指望鳳陽鏢局了。
若孫澤玉真是王賢之子,那麼,的確是不能將他的身世露於人前的。畢竟,如此牽連甚廣已經定了實錘的文字獄案,是不可能被平反的。
若是他師傅受王賢之托,將孫澤玉當做自己的兒子撫養,誠如王賢所說,讓他一輩子也不知道自己的身世的話,那麼,他師傅將他抱養後,為防有朝一日被人查出他的身份,而在他身上紋刻上代表他身份的青鳥和祥雲,也是可行之法。
畢竟,就連她看到孫澤玉後背的圖案以及他隨身攜帶的平安符時,都仔細地端詳他眉目許久,想找出關於他師傅一絲半點兒的相像來,更遑論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