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熬夜這種事,麵對突如其來的命案,所有人都繃緊了神經,熬夜和將要熬夜的可不止他們。
跟上一次的解剖類似,在讓後續趕來的死者姐夫簽字之後,吳軍還是讓江遠操作。
他是存著些讓江遠練習的念頭,當然,也是現場勘探累的腰都直不起來了。
看著江遠拿起手術刀,吳軍道:“咱們做法醫的,切的是屍體,講究大開大合,你放心拉開,動作大一點也沒關係。”
江遠點點頭,先是低頭觀察一番屍體。
當屍體在現場的時候,它雖然也是在逐漸降溫的,但給人的感受,依舊是有些溫度的。
如今,遷移到了不鏽鋼的解剖台上,屍體的人類屬性,頓時極大的失去了。
江遠亦是感覺到微微的不適。
這是他工作以後,經手的第二具屍體,而且是純粹陌生的屍體……回想起來,江遠覺得十七叔的屍體要更親切一點。
江遠捏緊刀,一口氣從屍體的頸部拉到了恥骨聯合。
泛起的皮肉,有紅有白又有黃,江遠的情緒,也瞬間紓解了許多。
過來做見證的死者姐夫就不行了,他瞅了一眼,表情就不對了。
剛剛抬屍的時候還很有精神的小警員也低著頭,眉頭緊皺,不願意細看。
吳軍順手遞了個垃圾桶給死者姐夫,避免他突然變臉,並道:“現在人一天到晚,都是光吃不運動,體脂率偏高,脂肪就比較多……”
他的語氣裏,似乎還有一點抱歉的元素,死者姐夫聽著,表情更加扭曲了。
吳軍搖搖頭,回到解剖台前,對相隔一屍的江遠道:“我也不擅長安慰人,要是有個女法醫就好了。”
“女法醫會比較溫柔嗎?”江遠讀書的時候,有一半的同學是女性,但她們到找工作的時候,大部分選擇去考普通公務員,或者麵試司法鑒定所,剩下的,往往也是將檢察院的法醫當做首選目標。
吳軍低頭看著死者的切口,幫著江遠扒拉了一下,道:“肯定比我會說話。就是抬屍的時候不經用。”
江遠顧不上說話,將手術刀沿著肋骨切出去,完了提起胸骨,再沿著胸骨的背側,開始一刀刀的劃。
不像是醫生的小心翼翼,法醫的動作講究更少,動作更大更用力,以至於寂靜的解剖室裏,傳出刷刷的斬肉聲。
受害人姐夫頭都不敢抬,恨不得捂住耳朵。
“實在受不了,伱就到解剖室外麵呆著去。”吳軍也不能強迫人看解剖,更嫌棄家屬嘔吐物的味道。
受害人姐夫的腳步挪動了兩下,又呆住了:“外麵沒人,我……我也不敢……”
“你自己做決定。”吳軍的注意力始終在江遠這邊。
他給江遠打著下手,配合的已是頗為默契。
“一刀入胸腔。肋骨上有劃痕,應該很用力。”江遠打開了胸腔,再觀察著裏麵的情況,同步做出判斷。
吳軍讚同點頭:“一刀致命。稍微偏一點,有可能頂到肋骨……”
江遠確定了致命傷,等吳軍拍了照,又翻起掀開的胸肌,找到了另一端的皮膚創口,繼續拍照。
接著,吳軍遞給江遠一個湯勺,道:“胸腔裏的血液舀出來,稱一下。”
江遠於是拿著一隻普普通通的陶瓷湯勺,將胸腔內的積血一點點的舀進一隻不鏽鋼盆中。
差不多舀幹淨,再將不鏽鋼盆放到一個電子秤上去稱。電子秤也是非專用的,換一種說法,就是吳軍從市場上買來的普通電子秤。整個過程,如果不考慮屍體的話,其實是普通人完全能夠接受的場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