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衍之的身旁,翠玉軒的大掌櫃齊良瀚正顫顫巍巍地給季衍之倒茶。
他實在是不知道,今天到底是刮了什麼風,怎麼將這尊瘟神給吹了來。
因著季衍之腿腳不便,大部分時候都待在長行銀莊中,平日裏是不愛出門的。
屏風後麵,翠玉軒的夥計們都不認識季衍之,隻當是個氣質冷貴些的富家公子,於是都一臉疑惑地看向齊良瀚,不知道自家掌櫃為什麼對一個公子如此畢恭畢敬。
畢竟,齊良瀚不僅是京中的一個富商,更是禮部尚書的幼子,姑姑更是宮中聖眷正濃且育有皇子的齊貴妃。
如此身價地位,翠玉軒的夥計素日裏隻見過齊良瀚一臉倨傲地對旁人頤指氣使,何時見過他給人倒茶?
唯有齊良瀚自己有苦說不出。
旁人不識得季衍之,他卻是認識的。
隻不過,他畏懼的並不是季衍之王府庶子的身份,更不是他手中的長行銀莊,而是他所掌控的暗衛機構——鏡血門。
齊良瀚是極為少數知道當今陛下手中最得力的殺器鏡血門的主子是誰的人。
也是極為少數見到鏡血門的暗衛殺人,還活下來的人。
他現在看著季衍之,就如同看見一隻隨時準備喋血的猛獸一樣,隻害怕哪裏惹得季衍之不高興了,一爪子撕裂他的脖子。
不過季衍之今日來,卻好像沒什麼要緊事似的。
進了門便找了個地方坐在那裏,而後便盯著一個地方不住地看。
齊良瀚順著季衍之的目光看去,瞧見個正在與婢女說話的漂亮姑娘。
京城的貴家姑娘,齊良瀚認識的沒有九成也有八成,不僅因著他也是這個圈子裏的人,從小便與那些高官家的女眷打交道,且因為他也是做這個生意的。
是以,京中但凡有著顯赫的權勢或是錢財的人家,齊良瀚均是熟識。
但此時,齊良瀚將腦子裏的記憶給搜刮了個幹淨,卻是一丁點也想不起來麵前的那個姑娘到底是誰家的。
他又不敢開口問季衍之。
久而久之,齊良瀚都以為季衍之隻是坐在那裏發呆了。
因著在他的印象中,季衍之這樣的人物,能與他接觸的,必定是非富即貴家的小姐,旁的出身的,他定是看不上眼的。剛才的那個姑娘,雖然相貌清麗脫俗,但到底是小門小戶出來的,連支兩千兩的簪子都買不起。季衍之出身王府,又是皇帝的左膀右臂,權勢威赫,即便那姑娘長得像個天仙,怕也是配不起這樣人物的專心的。
依齊良瀚的心思,他想著,這世上怕也找不到什麼女人能讓季衍之專心。
直到他聽見白氏叫囂的聲音,循聲望去,正好看見那姑娘呆住的臉。
再然後,他聽見耳邊響起了清脆的“哢”的一聲。
齊良瀚低頭,震驚地發現,季衍之手上的那隻黑玉扳指,竟被他給生生捏碎了。
而季衍之的視線正停留白氏的臉上,眼眸冷冷,憤怒出離。
……
“娘,你別說了。”
那邊,看著白氏飛揚跋扈的樣子,初姣姣的眼睛漸漸紅了,像是著急得哭了似的:“阿菱妹妹畢竟是爹爹的女兒,是咱們的親人,咱們母女倆孤苦伶仃的,就這麼幾個親人了,可千萬要珍惜呀。我知道您因著那日的事生氣,卻也不能如此行事呀,爹爹知道了這事生您的氣是小,傷了阿菱妹妹的心才是最不好的呀。”
初姣姣這幾句話說得梨花帶雨,她雖然相貌普通,但出彩地是長了雙極為細長的眼睛,現在含著淚水,更顯得嬌媚朦朧。
看著初姣姣的眼睛,初菱的指甲快要扣進手心的肉裏。
上輩子,她就是被這雙看著清純至極、善良至極的眼睛給騙了。
竟然傻傻地真的認為她是真心對自己好的。
最後落得個被她生生推入火場的下場。
“噢?”初菱嘴角微微勾著,眼底卻是一絲笑意也無,她極力克製著自己心中的恨意與怒火,衝初姣姣輕聲道,“這位姑娘,你剛剛一口一個妹妹的,是喊誰呢?我初家唯有兩個姑娘,我也唯有一個姐姐,出自我的大伯家,可從不識得你,也不認識你這位不幹不淨的母親。不知你是我家的哪房遠親,可否報上名字,也好讓我熟識熟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