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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初菱早早起身,連早膳都沒用,便去了大伯母趙氏的院子。
大齊對女子的要求嚴格,尤其是那些有頭有臉家境出來的女子,更是從小就要學女德女戒,平日無事不可出門的。
初家是趙氏主持中饋,初菱若是想出門,就得先得趙氏的允準。
快要入夏,早上的日頭就已經很足,初菱帶著兩個侍女在趙氏的門口等她慢慢地用完早膳,不過刻鍾,後背便被曬得汗濕了。從日頭熹微到辰時已過,初菱足足等了小半個時辰,才聽得趙氏一聲懶懶的不悅的:“進——”
初菱微微吸了一口氣,將心底那些厭惡壓下去,麵上掛上有禮的笑,走了進去。
“大伯母。”
“喲,是阿菱呀,真是不好意思。”
趙氏坐在上首的紅木圈椅中,胖胖的手指正捏著一串葡萄吃,見初菱進來,也沒有讓她坐下的意思,隻是狀似和善地笑了下:“你看你,來得真不是時候,怎麼偏趕上伯母用早膳的時候呢?”
趙氏說話慢條斯理的,嗓音是拖著長音的尖細。
初菱隻聽了她的第一句話,便知道她接下來要說些什麼了。
“伯母身子不好,早膳用的精細,你也是知道的。又要點菜,又要等小廚房做了送來,還要吃。你不知道,今早上做得那盞三絲燕窩可廢功夫得狠呢,用的可是海南送來的血燕,一錢便要二三兩的銀子……”
初菱聽著趙氏滔滔不絕地講著她的早膳如何精細,如何貴重,即便心底的嫌惡已經快要溢出來了,麵上仍舊是淡淡的不顯。
趙氏邊說著邊打量初菱的神情,可直到她最後說了句:“料想你爹爹剛剛升官,家境不豐,怕你和你娘也是吃不起這名貴補品的,不懂我也不見怪。”見初菱仍舊是麵不改色地站著,一絲神情的變化也無,趙氏忽然就覺得無趣極了。
這母女倆往前不是這樣的。
喬氏懦弱,但是也不是沒脾氣的傻子,被她譏諷了過後,多數時候也會說幾句反擊的話泄氣,再被她一句句給譏諷回來。
趙氏最喜歡看喬氏那吃了虧沒處講的憋屈樣子。
至於初菱,她還是個小孩子,心思都寫在臉上,每次被諷刺了,便會露出一副氣鼓鼓的樣子,有時候氣得眼淚都含在眼圈裏了,
卻也不敢多說什麼,怕給她的母親再招來一個教養不良的名聲。
趙氏向來以欺負這對母女為樂。
今天卻是奇了怪了。
一拳軟綿綿地打在棉花上,趙氏皺了皺眉頭,也沒了再炫耀的心思,將葡萄扔進桌上的玉碟裏:“說吧,這麼一大清早地過來吵我,是要做什麼?”
初菱微微向她施了一禮:“伯母勞煩,阿菱想要向您請個允準,讓阿菱今日上街片刻,買些衣裳首飾來。”
趙氏愣了下:“買首飾?”
趙氏很快就反應過來,心裏又起了逗弄的心思,似笑非笑道:“哦,是為了過幾日去宸王府赴宴,想要置辦些新物件,怕丟了麵子吧。”
初菱看著趙氏微微挑起的細眉尖,也沒回答什麼,隻是大大方方地與她對視:“那伯母允不允準呢?”
“我還能不讓你去是怎的?”趙氏今日看著初菱的臉,笑意一下子便落了下來。
她今日也不知怎麼的,怎麼看初菱怎麼厭煩。
還隱隱約約有一種這孩子長大了,沒有以前那麼好欺負了的隱憂之感。
“去吧去吧。”趙氏不耐煩地揮了揮手,“隻是買東西的時候看這些價錢,買不起就不要買,可別為了麵子硬著頭皮賒賬,最後還得老娘替你們窮酸的娘倆兒去還!”
趙氏這話是帶著氣說的,話音裏的刺兒十足,實在是有些過分。
屋子裏的婢女本還能眼觀鼻鼻觀心地站著,聽了趙氏這話,也免不得麵麵相覷了。
唯初菱仍舊是一副不卑不亢的樣子:“多謝伯母提醒,阿菱告退。”
她說完,轉身亭亭地便走了。
趙氏瞪著眼看著初菱離去的背影,忍不住恨恨咬了咬牙:“這小賤蹄子,誰給她的本事,竟敢這樣對我,還將不將長輩放在眼裏了?”
說完,趙氏猛地想起什麼,吩咐旁邊的婢女道:“思德,你帶幾個人去跟著二姑娘,給我看看她到底要買些什麼金貴的首飾。”
思德應了聲是,剛要出去,又被趙氏叫住道:“再想些個法子,無論她要買什麼,給她難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