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南之地,花柳繁華、人煙阜盛之區,人多富庶,自南北朝時期之後,隨著晉王朝的南移,蘇南原本稀疏的人丁日漸興盛,人員集聚開荒,又加沿邊地理位置得天獨厚、蘊藏豐富物資,經由以後曆代經營,便紅紅火火的顯出盛隆的景象來,富足之名,遠揚上下。
這富足之名不是虛的,也不是短暫的。
雖說曆經唐宋、時至大元,蠻人當國,這個馬背上的民族,崇武力、尚遊牧,對漢人以農為本、獎勵耕織的治國大計涉足不深,但富裕的蘇南,憑借充盈的糧庫、漕運、鹽場、絲織等每年向大元帝國輸送著滾滾財源,漸成朝廷財政的重要經濟“搖錢樹”。元朝帝國當然不會和錢過不去,自然是對其倚重有加、讚譽有加。
富足繁華的地方當然也備受官僚富賈的親睞,就說這浙東婺州城內,街市上不僅人摩肩接踵,而且豪樓府宅鱗次櫛比,就說這府院,但要在婺州城內論個上中下,其最上等的當然就是城西的郡王府,有錢的、沒錢的,但要是提到它,總會來一句“謔,好家夥!”
郡王府占地千畝,遠遠看去,鬥拱飛簷,巍然一片,府院內庭廊回環,大院套小院、廂房接廂房。而且府院內假山錯落有致、柳樹成蔭,按說,這是典型的漢族士大夫的審美心理,但是這座府院的主人卻是一位蒙古王爺,這位北方粗獷的漢子竟然也玩起了精致文雅,當然這也不奇怪,指不定這王爺夜晚就在被窩裏道出了心聲,偷著樂呢,“娘的,這可比蒙古包爽上一千倍”
盛夏的早晨,王府裏早已進進出出的忙開了陣腳。有給王爺、公子端尿壺的,有送早茶的,還有打掃庭院的————“侯川,狗日的什麼時候了,還他媽的在做春秋大夢呢?”隔著半開的木板門,馬夫李四扯著喉嚨大喊道,想到今天這臭小子怎麼了,平常時日倒也是手腳勤快。
“又想挨王府的棒子不成了——”
一聲高過一聲、一聲比一聲顯出不耐煩了起來。
捂著被子,直溜溜的躺在床上的侯川,兀的驚醒了過來,頭發濕漉漉的搭在前額上,前胸後背被浸透了汗水的布衫緊緊的粘連著。
“呼————”侯川搖了搖頭,感覺整個人昏昏沉沉的,腦袋木木的一片。“是在做惡夢嗎,還是現在在做夢?”
侯川記憶混雜,兩段回憶交叉著混亂一片。“我是冷川,剛畢業的大學生,一個海上的船員。”“不,我是王府的馬倌侯川”
“砰——”破木板門一聲慘叫,豁然打開了。
闖進屋的李四本以為著這小子出了什麼事,而目光朝床上一掃,發現侯川眼睛直愣愣的發呆著還坐在床上,氣便不打一處來,幾個健步走上前去,使出蠻力一把拽下木頭一樣的侯川。
“喲————疼——”侯川如夢初醒,不是在做夢。“臭小三,跟你說過多少遍了,王府內院是那麼好混的嗎,像你這樣狗料,那裏有個下人的樣子,保不準明兒就把你掃地出門。”
“小三”侯川咕叨著,不禁自問道,“我是小三?”心下想到,“這個詞怎麼這麼熟悉呢?”
因為馬圈裏共三個人,而侯川剛好是最小的一個,所以大家就給他取了個小三的外號。
馬夫李四挽起袖子,冷笑一聲,“你還真是忘了你是誰,嗯?你就是個臭小三,王府裏的下人,奴才。記住了!你還想拿自己當什麼看,以為自己是浪蕩公子?嗯?”
說完又招手道,“今天郡主要出去打獵,趕緊的把她那批‘黑帥’趕出來,好好的洗一遍。可要洗仔細了,要是郡主不滿意了你我可都得吃不了兜著走!”
“知道了,知道了,吼什麼吼!”侯川見眼前的這個家夥實在是聒噪不已,大家都是奴才,你倒對我頤指氣使了起來,吵得自己更是異常煩躁,於是快步的走了出去,打開馬廄的柵欄門,趕出那匹黑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