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天行能親自出麵給汪海打了一通帶有斥責意味極深的電話，說明事態已經脫離控製。
汪海一向自詡手眼通天，到了此刻才發現，他所謂的手眼通天不過是自我催眠的坐井觀天。
掛斷了電話，汪海感覺世界觀開始崩塌了。
趙天行為什麼打這通電話？
顯然他獲得了自己迄今為止沒有掌握的最新一手消息。
汪東投案了。
自己的人正在跟監督古武界運行的國安火拚。
河溝裏的小泥鰍妄圖挑戰海中霸主鯨魚。
鯨魚一怒，抬尾一拍，別說他這隻“泥鰍”，恐怕整條河溝都會頃刻間毀於一旦。
還翻騰個什麼勁兒！
白手起家辛辛苦苦打下來的天下正在一點點走向滅亡。
這就是汪海此時切身體會的處境。
回味趙會長的雷霆之怒，汪海聯想到了種種自己無法接受的可能，手掌情難自禁微微顫抖起來，竟握不住隻有6寸大的手機……
啪嗒！
掉在了地上。
老管事心裏咯噔一下子，料想到事態正朝著不受他們控製的方向發展了。
於是嚐試著開了口：“總裁，李匪他們……”
“沒事，別亂，這個時候不能亂。”
說是“別亂”，其實汪海後背已經濕了一大片。
將手機撿起，冥思苦想應對策略，腦子越來越亂。
最終，撥打了一個號碼出去，煩亂地等待了起來。
“嘟……嘟……”
長節忙音持續響了幾聲後，傳來了他最不想聽到的答案。
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正在通話中……
電話號碼是一個國安九局總局的熟人的，往常隻要不是三更半夜，基本上會在響兩聲之內將電話接起。
今天，拒接了。
運籌帷幄的感覺遠離而去，汪海變得手足無措了起來。
關係最好的熟人連電話都不接了，可見事態比想象中還要糟糕。
“回家！”
汪海不是一個沒有危機意識的人，兒子因小小爭端指使人投毒，將簍子捅上天，追悔莫及。
連累自己這個老子不知不覺來到了懸崖前，兩隻腳有一隻已然懸空。
再錯一步，就是萬丈深淵、萬劫不複，如何能精巧理智退後一步，先過了這道難關，才是真格的。
要不然行差踏錯，汪氏集團三十年的辛辛苦苦打下的天下就要姓何、姓袁，抑或是唐了。
站在辦公樓裏思考了片刻，汪海毅然決然選擇向樓下走去，最先給送兒子的龍鷹打了一個，問下了情況。
得知那邊還算順利，就叮囑說：“人先送走，遠走高飛，什麼時候回來，會有人通知。”
然後從此直到回家，手機就一直是撥通狀態。
老管家傅世平跟在後麵大氣不敢多喘一聲，耳朵豎起來聽的都是震撼人心的談話，這一刻起，傅世平知道汪氏難了。
不過趙會長暫時還沒有放更狠的話，一切應該有緩。
隻是他直到現在都想不明白，不就是收拾一個三線城市來的小癟三嗎？
這麼輕而易舉的事兒，怎麼就一步步到了無法收場的田地了？
錯在哪了呢？
……
1805國道三十公裏外的某村落中……
羊腸村路兩邊點綴著萬家燈火，一台遮擋號牌的奧迪A6行駛在彎彎曲曲的小路上。
農村建設從十年前就陸陸續續地展開了，江津、盛京兩地又是祖國心髒，即使國家發展的宏偉藍圖還沒來得及將小小村落規劃進新經濟產業開發區，柏油路麵、路燈也一樣不少。
這個村子的村前村後農用耕地也不多，主要是還有山川綿延，一到夜裏，顯得格外清幽冷僻。
從村子進來，需要經過另一個村子才能出去，繞上國道，中間有大約二十公裏左右的村落，兩邊都是白楊樹。
後麵是沒有遮擋的農地。
臨近年關，臘月隆冬，農地也沒有什麼植被，夜越深，越荒涼。
奧迪A6頭前開道，刺眼的車燈將路麵鋪開，龍鷹掛斷手裏的電話習慣性咂了咂嘴巴。
之前汪海那一通電話有點詭異，跟之前商量好的出入很大。
什麼叫會有人通知自己什麼時候回來？
原先不是商量好了，把人送出去，國外人的接手之後，就往回返嗎？
汪海前言不搭後語，這讓龍鷹覺得老板有點反常，而根據他的經驗來看，一旦自己伺候的主子朝令夕改，多半可能是要出大事了。
而這，往往會影響到自己的氣運。
龍鷹越想越不舒服，越想越是警惕。
沉悶狹窄的空間裏，本來就沒什麼歡聲笑語，現在更加壓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