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閃燈滴答滴答響起。
雨已經小了,路燈光照出發亮的牛毛般的雨絲。
那光投入車廂裏,昏朦而幽黃。
應如寄伸手,暫且將車門鎖定。
他兩臂輕搭在方向盤上,轉頭看向她,語氣認真,“青棠,請見諒。但我必須聲明,我不喜歡任何人逼我做決定。”
“嗯。”葉青棠說,“所以我尊重你的自由意誌。這是最後一次了,我不會再找你。”
她依然像慣常的那樣笑得坦然,沒有脅迫,沒有勉強。
讓人不得不相信,她所說的“最後一次”,一定就是最後一次。
一時無聲。
應如寄抬手,按停雙閃燈,聲音毫無起伏:“我送你回家。”
“你要送我也可以,換個地方吧。”
應如寄以目光詢問去哪兒。
“嗯……”葉青棠語氣斟酌,“不知道,你等我下,我去微信上隨便揪個男人問問?”
應如寄目光一沉。
葉青棠歪了一下腦袋,笑了,“你不會覺得,你不願意答應的事情,其他人也不願意吧?”
應如寄許久沒動靜。
半晌,他抬手,重重按下引擎按鈕。
車子熄火,歸於一片徹底的平靜。
與之相對的,黑暗裏卻有什麼逐漸鼓噪,如沉寂湖麵下的暗湧與亂流——葉青棠不由屏息,因為應如寄倏然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臂。
像是慢動作,手緩緩落下,扣住她的手腕,一拽。
她身體往側旁傾倒,失去平衡,下意識伸手撐住座位之間的儲物格。
應如寄的另一隻手也探了過來,微涼的手指在她頸側停頓一瞬,便幾分用力地抬起了她的下巴。
葉青棠清晰知道,自己的幾句話,終於將眼前的人惹惱了。
他的另一麵極富侵略性,讓人意外,讓她於微微的顫栗之中放緩了呼吸。
“你可以不來接我,”葉青棠直視他的眼睛,笑著一把打出所有手牌,“……你也可以不用管我是不是要感冒。最重要的是,你如果真的那樣光明磊落,為什麼不敢帶我去你家換衣服?”
“說完了?”應如寄沉聲問。
葉青棠聳聳肩。
應如寄手臂落下去,猛地扣住她的腰,傾身而來。
那挾了風雨一樣的強勢氣場,讓葉青棠有一秒鍾後怕自己的輕敵。
她閉上了眼睛。
但沒有,他沒有吻她。
應如寄聲音低啞,語氣依然嚴肅,“你要知道,這種關係裏麵,男人總不會是吃虧的那一方。”
葉青棠亦低聲說:“我也不會做吃虧的事,我又不傻。”
溫熱的呼吸縈繞於鼻尖。
空氣粘稠,像是某個停電的盛夏夜晚,氣溫無止境升高。
葉青棠閉眼等待,時間仿佛被無限拉長。
然而,禁錮她的力量忽然都鬆卸了,溫熱的呼吸也瞬間遠離。
葉青棠疑惑睜眼。
應如寄退了回去,神情平靜。
像是什麼也沒發生一般地伸手,撳下了車子的啟動按鈕。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還有功虧一簣的道理??
葉青棠想撞牆。
應如寄沒有錯過她一霎呆滯的眼神。
他暗自揚起嘴角,方才慢悠悠問道:“去你那兒,還是我那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