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信使殺了!”劉十善歎了口氣,目光瞬間暗淡了下來。“同去的五個人,隻放過了一個原本王伏寶的部下。”
“狗…….”劉黑闥張口便罵,罵到一半,卻又化作一聲歎息。他沒跟程名振打過任何交道,但第一眼看到襄國郡那些遠比河北其他各郡富饒的村落時,他心中就對此人佩服到了極點。亂世當中,能殺人不管什麼稀奇。能活人無數,才是難得的本事。竇建德的實力後來能恢複得那麼快,全仗著襄國郡的充足糧食供應。而眼下他的劉家軍,也不得不以洺州地區,也就是程名振當年屯田養兵的地方,作為崛起的基業。
“這個仇,咱們恐怕是結大了!”劉十善搖了搖頭,非常坦率地說道,“董康買當時殺紅了眼睛,明知那個護著屍體的女人是程名振的妻子,依舊下令亂箭齊發…….”
“那女人的刀下,至少砍了他二十幾個弟兄,換了誰都會急眼……”劉黑闥低聲替部將辯解,臉上的笑容非常無奈。
內心深處,他寧願董康買當時殺死的是淮安王李神通,也不願意讓程名振的妻子死在自己的地盤上。殺掉了李神通,隻不過是殺了一個外來的酷吏,隻會令劉家軍的士氣備受鼓舞。而後者的死,卻令洺州附近的很多百姓,從此心裏邊對劉家軍暗生抵觸。雖然百姓心中的抵觸情緒,對劉家軍造不成什麼實質性傷害。但日後兩軍交手時,這民心的一失一得,帶來的影響就非常複雜了。
“即便再殺紅了眼,也沒有連屍體都不放過。將頭砍下來掛在城牆上的道理。兩個女人,其中一個還是白發蒼蒼的老太太,讓來來往往的百姓看到後,咱們劉家軍在他們眼裏成什麼了?大哥當時就不該…….”劉十善依舊覺得自己人做得太過分,憤憤不平地嘀咕。
“人已經死了,我還能怎麼著?”劉黑闥瞪了自己的族弟一眼,低聲嗬斥。“這些話背地裏說說就行了,別亂傳。免得董將軍他們聽了覺得寒心。如今正是用人之際,不能苛求人以小節!”
“嗯!”劉十善想了想,鄭重點頭。換在哥哥的角度,他便能理解劉黑闥這樣做的苦衷。畢竟大夥倉促舉兵,雖然看起來聲勢浩大,內部卻有很多問題根本沒時間理順。萬一把幾員手握重兵的大將惹惱了,來個一拍兩散。**趁機壓過來,光憑劉黑闥的嫡係力量,絕對難以抵擋。
“你明白就好!”劉黑闥又歎了口氣,很是無奈,“你回來之前,董康買依照我的要求,將那兩顆人頭從城牆上解下來,好好入殮了麼?。
“答應了。我親眼看著入殮的。都是上好的楠木棺材。”劉十善苦笑著回應。“那女人在洺州很有人緣。下葬那天,無數百姓冒著被董將軍過後算賬的風險,站在路邊相送。”
“那就好了。至少咱們無愧於心。”劉黑闥咧了下嘴,想笑,卻滿臉苦澀!
“大哥當時並不知情!這點,姓程的應該清楚!”劉十善見哥哥笑得很勉強,笑著開解。“況且他畢竟是大唐的將軍,即便當日妻子沒死在亂軍當中,跟咱們之間早晚也必有一戰。該做的咱們都做了,剩下的,無非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而已。”
“倒是,債多不愁!”劉黑闥搖頭,苦笑。“管不了那麼多了,你還打聽到其他消息麼?”
“沒有!”劉十善輕輕搖頭,然後又點了點頭,繼續說道。“不過,程名振的動向,那個被放回來的人倒是跟我提起過!”
“說吧!”劉黑闥皺了下眉頭,低聲命令。
“姓程的好像已經進入巨鹿澤了。他前腳殺了信使,後腳帶人就從北側進入了巨鹿澤。那片大水窪子,好些年沒人進去過了。”劉十善想了想,沉聲彙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