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估計是底下人打著上頭名義幹的,淮安王和薛國公、鄖國公他們並不知情。自古閻王好見,小鬼難纏!”四下看了看,王二毛主動替程名振打圓場。如今的洺州軍中,可不隻是原來那些老弟兄。都尉、校尉這兩級將領,很多都是朝廷大臣打著替家族晚輩謀出路的旗號安**來的,其中,難免有幾個是朝廷的眼線。一旦他們把大夥的牢騷話添油加醋傳到朝廷,少不得又是一場麻煩。
“是啊。陛下當時下的是明旨,邸報上謄抄過的,估計淮安王、薛國公他們也不敢故意違背。”歎了口氣,程名振順著王二毛的話頭向大夥灌輸。話從他嘴裏說出來,此刻顯得非常有氣無力,絲毫不帶平素的自信。
張亮是個什麼德行的人他心裏清楚。當年在楊玄感麾下,就敢從黎陽倉裏將軍糧幾十船,幾十船地往外偷。如果說他手腳幹淨,鬼才相信。想起當年楊玄感的舊事,程名振的身軀又是一僵。當年張亮從黎陽倉偷糧食,是為了替李密積攢失敗後東山再起的家底。而不是光為了中飽私囊。如今,他在河北大肆搜刮,又是為了誰呢?
與張亮同時在河北刮地三尺的,還有長孫順德,夏侯威,當這些人的名字排在一起的時候,程名振突然不寒而栗。他們可都是秦王的心腹,難道不怕自己的行為給牽涉到秦王?除非,除非這樣做背後,還有更大,更長遠的利益安排!
“轟隆!”一記悶雷從空中劈落,嚇得戰馬跳了跳,不安的長嘶。這是一匹四歲口的突厥良駒,號稱楓露紫,在他被李淵召見的第二天,隨著一大批財物,錦緞同時賜下來的,模樣骨架都堪稱神駿。程名振唯恐坐騎受驚衝亂隊形,踩了路邊的良田,拚命拉緊韁繩。胯下的戰馬卻高高揚起四蹄,發出了更大聲的嘶鳴。
“唏噓噓-----”上千匹戰馬和拉輜重的駑馬受到感染,同時仰首嘶鳴了起來。聲音迅速彙流成河,一波波傳開,傳遠。傳向天邊,跟天邊醞釀著的驚雷一起,攪動漫天風雨。
“把坐騎拉緊。踐踏農田者,軍法從事!”程名振一邊安頓著坐騎,一邊大聲喝令。洺州營自建立那天起,就一直令出如山。將士們聞聽,凜然回應,然後各自拉緊韁繩,整頓隊形。
費了好大力氣,隊伍中的坐騎才被安全安撫下去。雨卻越下越急,隱約有了連綿不止的趨勢。這種天氣下,即便勉強行軍,也很難走快。程名振跟王二毛等人商量了一下,無可奈何地在前方找個塊沒有莊稼的山坡,命大夥支開帳篷,等天晴了再繼續趕路。
天上的雨一下就是四、五天,道路上處處泥濘,將士們也全成了落湯雞,渾身上下沒一塊幹鬆的地方。老天爺偏偏不讓人省心,如此狼狽的情況下,還把前方的軍情和後方的催促,源源不斷送了過來。
八月初二,李世籍拚湊起三萬兵馬,渡過黃河,進入清河郡。在高唐州遭遇曾經的手下敗將劉黑闥,被對方伏擊,殺得丟盔卸甲。據軍報上說,李世籍北上時,根本沒驚動任何地方官員。但他的行蹤卻猶如事先告知般,被劉黑闥看了個清清楚楚。
初五,羅藝帶領三千虎賁,奉李淵之命攻擊樂壽。隊伍走到七裏井附近的山地,被王小胡帶領三萬叛軍,五萬流民包圍。身披重甲的虎賁鐵騎在林地間衝不起速度,遭到了有史以來最慘的一場敗績。被當場群毆致死一千五百餘人,剩下跟著羅藝衝出包圍,被王小胡從河間郡一直追殺到了拒馬河畔。直到附近郡縣的博陵輕騎前來接應,才勉強止住潰勢。
初六,已經投降大唐的高開道在燕郡造反。勾結高句麗賊兵,攻破長城。漁陽、柳城、安樂全線危機。羅藝倉皇帶領殘兵回撲,處處被動。
初八,梁師都勾結突厥入寇。在雁門郡附近與**激戰。守關大將雄闊海在反擊時受到圍攻,戰沒。離石侯伍天錫倉促來援,身陷重圍後不知所蹤。所部將士被俘七百餘人,不肯投降,被梁師都命令麾下綁在戰馬後,全部拖成了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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