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不一樣!”看在程名振為了自己不惜得罪同僚的份上,殷秋終於收起冷嘲熱諷。“高大當家跟竇王爺沒差別,但竇王爺跟李老嫗,差別可就大了!”
“殷大哥!”程名振迅速回頭,看見公孫將軍沒有再度衝過來教訓人的打算,才終於放下心來。
“你怕了,是麼?怕被你的皇上聽見,降罪與你,對麼?”殷秋笑了笑,低聲奚落,“當年你跟我們在一起時,可沒這麼膽小。直呼老竇名姓的事情,咱們可都沒少幹過!”
“咱們在老竇麾下時,不講究規矩。所以,老竇終不能成事!”程名振歎了口氣,悻然說道。
“老竇不能成事,我早就看出來了。不光我,跟你交情最深的老石頭,也早就看出來了!”殷秋也跟著歎了口氣,幽幽地反問。“可我們隻能跟著老竇幹。你知道為什麼麼?”
程名振被問得楞了一下,短時間內,根本無法給出答案。見他眉頭緊皺的樣子,殷秋啞然失笑,“因為我們跟老竇都是一樣的人。都是大字不識多少的窮漢子。而你程小九不同,雖然家道中落了,但小時候也曾大魚大肉過。所以你可以投靠李老嫗。我們不能。老竇雖然有些不爭氣,但坐了天下,是俺們這些窮漢子的天下, 知道俺們這些窮漢子心裏想的是什麼。你家李老嫗呢,他窮過麼?他跟楊廣表兄弟兩個,誰做皇帝有什麼分別?你九頭蛟所效忠的大唐,跟已經被咱們砸爛的大隋,又有什麼分別?”
“你這不知好歹的死囚!”沒等程名振說話,公孫將軍又衝了上來,揮拳欲打。程名振趕緊將其抱住,懇請對方看在自己的麵子上,不要跟殷秋一般見識。姓公孫的將軍掙了幾下,沒程名振力氣大,隻好放下手來,大聲說道:“這號人,根本不值得程兄弟你替他求情。昨天李世籍拿自己的功名換單雄信的命,咱家秦王殿下都沒答應。唯獨給了程兄弟你這個麵子,誰料他們還給臉不要。我今天打服了他,是為了他好。如果任由他一味地嘴硬下去,程兄弟你即便跟秦王殿下的交情再深,恐怕也救不了他!”
“殷某誤了竇王爺的大事,早就該死了。”殷秋冷笑著,給了程名振一個清晰的答案。“今天在牢裏這些兄弟,也早就沒了活下去的念頭。程兄弟你的好意,我們大夥心領了。但想讓我等向大唐服軟,卻是白日做夢!”
公孫將軍見其死到臨頭,依舊嘴硬,氣得抬腳欲踹。程名振硬拖著對方退出了數步,歎了口氣,黯然道:“罷了,人各有誌,誰也不能勉強。公孫兄弟別難為他們了,我跟他們畢竟同事一場。好好擺頓酒席,給他們踐行吧!”
“早就不該替他們花費心思!”公孫武達向地上啐了一口,轉身走開。
程名振知道自己無論說什麼,殷秋等人都不可能改變求死之心。隻得掏出錢來,求獄卒對殷秋等人多加照顧。那臨時充當獄卒的小校也是李世民的心腹,知道秦王殿下一直很看重程名振,將程名振送來的錢袋向外推了推,笑著說道:“他們這些人雖然一根筋,卻也算得上硬漢子。即便侯爺不說,我等也不會難為。侯爺這幾天盡管派人送酒送菜便是,有我老張在,保證讓他們吃飽喝足!”
程名振連聲稱謝,出牢安排人手去置辦酒菜。不一會兒,親兵從洛陽城中剛剛恢複營業的酒樓中把菜肴送至,程名振站在牢房門口,卻不知自己該不該進去敬眾人一杯送行酒。牢房裏邊關的都是一條道走到黑的硬漢子,自己這條九頭蛟進去,與裏邊的人是如此地格格不入。
數日後,李世民下令,將王世充和竇建德麾下罪大惡極和執迷不悟者,斬於洛水之畔。其中,竇建德有部將三十一人。包括程名振熟悉的楊公卿和殷秋。
洛水再為之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