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孩子早就不願意在餐桌上受罪了,非常聽話的起身告別,笑鬧著遠去。聽著孩子們的笑聲去遠了,小杏花向外看了看,整頓衣衫,緩緩地跪了下去。“表哥,我……..”
“起來,趕緊起來,你這是幹什麼?”程名振和杜鵑兩個吃了一驚,雙雙站起來上前攙扶。
“我,我…….”小杏花掙紮著不肯起身,淚珠滾滾從臉上滑落。“表哥,我,我們一家對不起你。但,但是孩子,孩子,孩子不該死啊。隻要你救孩子一救,我們夫妻即便死了,下輩子也結草銜環報答你!”
“這是什麼話!”杜鵑後退半步,皺著眉頭回應。“到底怎麼回事,你不說清楚,讓我們夫妻兩個怎麼答應!”
“我,我……”小杏花瑟縮了一下,言語越發混亂。
程朱氏見狀,知道再由著侄女哭下去,隻會把事情越弄越糟,用筷子敲了下桌案,低聲命令道: “站起來說話,你這孩子,他畢竟是你表哥,能幫忙的時候,會放著不管麼?”
小杏花不敢違抗姑母的吩咐,哽咽著站起了身。這一刻,她不敢再維護自己的尊嚴和驕傲,心中的軟弱和淒惶暴露無遺,“我,我不敢求表哥別的,隻想在這裏住上一段時間。三個月,不,不,一個月也行!”
“周文跟你這樣說的!”程名振心裏一陣煩躁,顧不得母親在前,皺著眉頭追問。
“嗯!”小杏花哽咽著回答。淚水滾過幹瘦的手背,卻根本顧不上去擦。
“他去京師幹什麼了?你能不能把詳細情況跟我說說。”程名振略作沉吟,繼續問道。
“他,他離開館陶後,一直跟著不同的人混。後來那些人都敗了,他就跟上了王薄!”小杏花見表哥態度有所鬆動,趕緊理了理慌亂的思路,斷斷續續地描述。“前一段時間,王薄發現竇建德成不了氣候,就托人聯係了長安這邊。然後朝廷就下旨準了王薄的請求,封他為齊州大總管。命令他到京師覲見皇上。王薄不敢來,就把相公派來當使節。走在路上,我們夫妻聽說你在上黨,就決定分開。他繼續去京師,要我帶著孩子暫時來投奔你!”
看著小杏花淒惶無助的眼睛,程名振心裏又是憐惜,又是苦澀。同樣的年紀,小杏花看上去至少比杜鵑大了十歲,如果不是從小一起長大,連程名振自己都不幹確信,表妹今天隻有二十歲出頭。
可此事確實非常難以摻和。知世郎王薄以殺伐果斷,勇於背叛為名。而朝廷裏那位皇帝陛下,對敢於背叛自己者,卻從不會給予第二次機會。正猶豫權衡各種利害關係的時候,突然聽見娘親歎了口氣,低聲問道:“你,你相公跟你說過沒有。那王薄這回是真心投降,還是在腳踏兩隻船!”
“相公沒說!”小杏花抹了把臉,抽泣著回應。“但,但他卻說過,即使王薄再造反,他也不會跟著走了。寧願,寧願等在京師被大唐皇帝殺掉。也好,也好給孩子換個平安!”
說罷,蹲在地上,嚎啕失聲。
“唉!你這孩子!”程母搖搖頭,上前把侄女拉了起來。“你住下吧。就算投奔我來的,不算投奔你表哥。很多事情,他也是身不由己!”
小杏花不敢回應,轉過頭來,淚汪汪地看向表哥表嫂。此時,程名振心裏早已把真相猜得透亮,忍不住搖頭苦笑,“住下吧,想住多久就多久。什麼時候周文覺得安全了,什麼時候自然會來接你們娘倆!”
“表哥。”小杏花掙脫姑母的攙扶,再度跪倒,“這輩子我對不住你。下輩子…….”
“有沒有下輩子,還兩說呢!”杜鵑歎了口氣,上前用力將小杏花扯了起來。她膂力大,對方根本無法抗拒,“既然已經來了,斷沒有將你趕出去的道理。但你也多小心些,別給你表哥惹太多麻煩。說實話,你那相公可是…….”
“不會了,不會了!”小杏花嚇得連連擺手,“臨來之前,他跟我說過。其實當年,是他家對不起表哥在先。隻是,隻是當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