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國時劉備帶著百姓後撤,一天才走二十餘裏路。不到三天就被曹操從後邊追上,不但把百姓丟光,還多賠進去數千精銳。如今魏郡百姓被逼著背井離鄉,想必走得更慢。按照朝廷最新安排,洺州營要負責替所有人斷後。若是竇家軍尾隨而來,大夥哪裏還有及時撤入山區的機會?
“你沒向陛下申訴?請他撤回成命?”王二毛眉頭緊鎖,沉吟著道。
“哪還來得及?”程名振滿臉愁容,憂心忡忡地回應。
正說話間,親兵入內稟報,說麴太守和崔長史聯袂前來拜訪,問大人是否有空。程名振心裏邊正煩,皺了皺眉頭,低聲嗬斥,“沒看我忙著呢麼?讓他們改日再來!”
“且慢!”王二毛眼神突然亮了起來,笑著出言攔阻,“見一見他們也沒壞處,這兩個都是地頭蛇,消息靈通,並且家底厚實!”
聽王二毛如此一說,程名振心裏也隱隱出現了一絲光亮。點點頭,低聲吩咐,“請他們到二堂吧。順便讓廚房準備些好茶。招待這兩個人,不能太怠慢了!”
親衛答應一聲,匆匆退下。程名振和王二毛互相詭秘地看了看,一前一後走向了衙門中日常會客的二堂所在。片刻之後,麴稜和崔商兩個地頭蛇被引入,親衛們端上了茶水,默默退了下去,順手將房門關緊。
“兩位將軍救命!”見周圍已經沒有了外人,麴稜和崔商兩個撩開外袍,“撲通”一聲齊齊跪倒。
程名振向王二毛使了眼色,帶著他上前去伸手相攙。口中大聲說道:“二位這是幹什麼?你們現在也是大唐的官員了,級別比我們哥兩個還高。給我們下跪,不是誠心讓有司找我們麻煩麼?”
“程將軍不幫忙,老夫今天就跪死在這裏算了!”麴稜推開程名振的手,一邊哭,一邊發誓賭咒。因為向大唐獻戶籍版圖有功,如今他又成了大唐的魏郡太守,官職一點兒都沒降。另外還多撈了個左光祿大夫的散職。他的女婿崔商也跟著水漲船高,從一介長史被提拔為魏郡丞,成了當地官職僅次於麴稜的第二人。
隻是此刻這對翁婿身上絲毫看不出半點官員的氣度,趴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程將軍和王將軍若是仗義援手,這份大恩大德,魏郡上下這輩子都不敢相忘!”
“這到底怎麼了?想讓我幫忙,也得先說說是什麼事情吧?”程名振又好氣又好笑,索性退開數步,端起茶水看對方如何表演。
“將軍抬抬手,就是幾萬條人命。難道將軍還不清楚麼?”麴稜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哭得好不傷心。
“我可沒那本事!”程名振笑著搖頭。“幾萬人,都綁好了讓我受手下的弟兄拿刀砍,也得砍上十天半月。況且當天那些俘虜我已經都釋放了,上哪找幾萬該死的去?”
聽程名振始終不肯接自己的茬,麴稜把心一橫,抹了把淚,大聲問道:“莫非將軍還沒接到朝廷的遷民旨意?何止就幾萬,魏郡上下近百萬人,如今都眼巴巴地望著您老!”
“我老?”程名振搖頭苦笑,“我老人家也是剛剛才得到消息。麴大人好耳朵,居然這麼快就把消息從我這裏探聽了去!”
麴稜一愣,趕緊出言辯解,“不是,不是,將軍誤會了。麴某自有一條消息來源。”見程名振臉上帶著明顯的懷疑之色,他想了想,繼續補充道:“麴,麴某原來也是有些同僚及時投奔了大唐的。彼此之間,多少還念些當年的舊情!將軍這裏乃軍機重地,給麴某三個膽子,也不敢亂向人打聽消息!”
“喔!”程名振笑著點頭,“您老這麼說,我就有點兒明白了。感情您老是故土難離,所以情願等著竇建德回來,追究您老的喪師失地之責。死也要死在自家門口,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