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幾句話跟你說。你上前來。外邊誰當值,把人都給我拉遠點兒。五十步內,不準有人經過!”破天荒地,裴寂沒有跟程明振客氣,轉過身子受了對方一禮,然後衝著帳外吼道。
侍衛統領伸了下舌頭,趕緊帶著弟兄們到五十步外警戒。聽著外邊的腳步聲都走遠了,裴寂歎了口氣,低聲問道:“聖旨你都接到了吧。說說,什麼感覺?”
“晚輩,晚輩受寵若驚!”程名振咧了下嘴,再度向裴寂拱手,“大人舉薦之德,晚輩終生不敢忘!”
“客氣的話就少說些吧。老夫不在乎這個,你自己也不是擅長逢迎之人!”裴寂甩了下衣袖,大步走回帥案之後。
程名振臉色一紅,趕緊笑著解釋。“晚輩,晚輩絕對是真心的。晚輩沒想到,剛剛投奔大唐就能被封開國縣伯。晚輩也不知道,該如何向大人表達謝意!”
這幾句話出自肺腑,聽起來絲毫沒有作偽成分。的確,洺州營上下誰都沒想到,唐帝李淵會對程名振如此重視。按大唐目前的製度,大總管擁有開府建衙的權力,並且可以截留當地稅收用於武備。這等於原封不動保留了洺州營的一切。同時,開國縣伯這個封爵,也等於一步將程名振推進了新興豪門行列。不但其本人可以享受很多特權,而且其後輩還可以降級世襲,福蔭子孫。
“那你準備如何向朝廷和老夫致謝呢?”裴寂今天的語鋒突然變得非常犀利,釘住程名振的話頭繼續逼問。
“末將,末將還沒想清楚。”程名振猜不透裴寂的意思,猶豫了片刻,索性決定實話實說。
“那你可知道老夫為什麼要親自去巨鹿澤說服你?”裴寂抬起眼睛,笑著盯住程名振。
程名振被看得有些發毛,不清楚裴寂今天到底想幹什麼?如果老仆射想索取回報,為什麼不暗示得更明白一點兒。自己不是那種拿了好處就不認賬的人,就憑老仆射四處調撥物資支持洺州營老幼安頓這份義舉,自己也不會拒絕他。
“還記得老夫跟你說過的話麼?”見程名振默不作聲,裴寂繼續追問。
“前輩,前輩當日曾經說過,誌在掃平戰亂,重建太平。借此也建立不世功業。”程名振想了想,鄭重回應。
“記性不錯!”裴寂笑著點頭。“那正是老夫入巨鹿澤勸你歸唐的目的。老夫為此也受到了陛下的嘉獎。但你覺得,老夫的目的完全達到了麼?”
“沒有!”程名振不大適應裴寂這種說話方式,想了想,猶豫著補充,“但也可以說,達到了一部分。巨鹿澤水道盡入大唐之手,老大人回京師後,在陛下身邊,隨時可以調遣兵馬,直搗永年!”
“你很聰明!”裴寂繼續點頭。“你放心,老夫今晚叫你來,不是為了培植黨羽。老夫已經位極人臣,隻要陛下還在,老夫這輩子的榮華富貴便能保證。黨羽多了,反倒是累贅!”
程名振心裏悄悄鬆了口氣。初來乍到,他可不想這麼早卷入大唐的官場爭鬥當中。“大人一心為國,陛下心裏想必也清楚。晚輩能有機會聆聽前輩的教誨,是今生之福!”
“廢話!”裴寂不願意聽這些馬屁言語。“你是武將,不是佞臣。萬不可總說這些奉承話。須知,人彎腰彎得久了,很容易變成駝背!”
“謝前輩指點!”程名振收起笑容,正色回應。
“算不上指點。其實我自己也做不到!”裴寂笑著搖頭。“老夫就要回京師了,但心裏很是不甘。老夫招降你、王德仁和王軍廓,本想借助你們三人的力量,再加上我大唐在河東原有將領,給劉武周脖子上套一條上吊的繩索。可繩子才準備好,還沒等拋出去,老夫就得離開了!”
“前輩何不將謀劃交代給太子殿下知曉?”程名振想了想,低聲勸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