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那句話,日後瓦崗軍有用得著我等的地方。盡管派人送封信過來!”程名振微微一笑,朗聲承諾。
他先前隻答應報答徐茂公對王二毛的人情,言語間從不提瓦崗寨三字。如今口風終於有所鬆動,不禁令謝映登大喜過望。在此地忙活的好幾個月,謝映登總算將肩膀上的任務忙活出了一點眉目,趕緊大笑著敲磚釘腳,:“那是自然,日後這河北大地就要看咱們洺州軍的了。瓦崗寨少不得有勞煩諸位的地方。洺州軍這邊也一樣,隻要有用得著瓦崗軍之處,盡管開口。縱使有天大的難事,謝某也會帶領一哨弟兄星夜趕過來!”
賓主都是聰明人,有些話不用點就透。相視而笑,一切盡在不言中。正高興間,帳篷外突然傳來了一陣刺耳的嚷嚷聲,“不服,老子就是不服。有本事立刻將老子砍了,這麼折辱人算什麼英雄好漢?!”
“誰在外邊喧嘩!”程名振素來看重軍紀,皺著眉頭喝問。
“肯定是昨天晚上被教頭您敲暈了的那家夥。您不要生氣,我這就去給他鬆鬆筋骨,讓他嘴巴幹淨幹淨!”孟大鵬閃身出列,大聲回應。
“哪個?”血戰一夜,程名振根本記不清自己到底打翻了幾名敵將,迷迷糊糊地追問。
“就是那個使陌刀的,張校尉就死在他的刀下!”孟大鵬眼睛一紅,咬牙切齒地稟報。如果不是昨夜戰事太緊張,他早就偷著下黑手宰了外邊那家夥。如今對方成了俘虜,礙於軍紀,他隻能先找足借口,然後趁機公報私仇。
提起陌刀隊,程名振立刻想起了被自己用陰招打翻的那名左武侯壯漢。此人帶著屬下的的那二十幾名陌刀手,昨夜至少砍翻了六十餘名左武侯嘍囉,絕對堪稱悍勇。而眼前洺州軍中最缺乏的就是像雄闊海那樣可以領兵衝陣的猛將。因此,程名振未免動了憐才的念頭,沉吟了片刻,低聲說道:“張堂主戰沒,我心裏也不好受。但兩軍陣前是兩軍陣前,戰後是戰後。既然敵將已經被俘,咱們就不能隨隨便便把他給殺了。先押上來,我有話問他?”
孟大鵬的如意算盤落空,心中好生失望。但程名振的軍令他不敢違抗,隻好怏怏地走出門,推推搡搡地將敵將給帶入了中軍大帳。剛進門,他立刻用力向對方膝蓋彎處狠狠踢了一腳,大聲喝道:“跪下,我家教頭有話問你!”
“老子沒空回答他。他向老子眼睛裏邊灑泥湯子的帳老子還沒算,什麼話也不會回答!”壯漢挨了一腳,竟然沒有仆倒,跌跌撞撞走開幾步,直著脖子叫囂。
像他這樣做了俘虜還氣焰囂張的家夥,剛才自然沒少吃了苦頭。如今臉上,脖子上,被扒掉鎧甲的胳膊和大腿上,到處都是青一塊,紫一塊的傷痕。即便如此,此人站在那裏依舊有一種山嶽般的威勢,逼得軍帳裏的親兵都將手掌按住了刀柄,以免這家夥突然掙斷繩索,傷了在座眾位將領。
“真正比武較量,我肯定不是你的對手!”程名振根本不因為對方的無禮而感到惱怒,擺手示意孟大鵬退開,然後笑著答複。“但兩軍交戰,比的卻不是個人勇武。你當時身邊帶著二十幾個弟兄,如果一直保持好隊形,絕不會讓我撿到暗算你的機會!”
“你這小子太陰!”壯漢瞪了程名振一眼,大聲喝罵。但氣焰卻不像剛才那般高了,顯然自己心裏也明白,昨夜的失手主要原因是自己急於建功立業,沒盡到一名將領的責任。而不能一味地埋怨對手衛沒按常理出招。
“我身邊都是自家兄弟,能早一刻製服你,便少被你殺掉一個。為此,我不能在乎手段,也不在乎名聲!”程名振點點頭,繼續說道。“因此你服氣也好,不服氣也罷,那都是以後的事情。眼下,你卻不能無理取鬧。否則,丟的不僅僅是你自己的人。連帶著昨夜戰沒的那些左武侯弟兄,也會一並感到臉上無光!”
那壯漢本來做好了破口大罵程名振一頓,然後慷慨就義的準備。卻沒料到對方行事如此“光棍兒”,居然當著這麼多人的麵,一而再,再而三地承認取勝不是靠的真本事。一時間,事先準備好的罵人話竟無法再出口,歎了口氣,苦笑著道:“罷了,罷了,遇上你這陰險的家夥,算我自己活該倒黴。我那些弟兄都在前路上等著我呢,我不罵你,你也別囉嗦了,痛快送我上路便是!”
注1:膈應,方言,惹人作嘔,惹人心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