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是誰,隻要說出毒藥的組成,老駝子保你不死!”孫駝子的目光瞬間變得比張金稱還可怕,抬起頭,刀一般紮在眾女兵的臉上。“否則,老駝子隻能拿你們活人幾個試藥了,反正任何藥方,組成頂多也不會超過十三味。”
被孫駝子當做藥人做實驗,那簡直是比被張金稱蒸熟吃掉還可怕的結局。被張金稱吃掉,也就是死上一次。被孫駝子藥翻、救醒,然後再換著法子藥翻,可是求生不能,求死不得了。當即,紅菱和彩霞等女兵嚇得哭都不敢哭,癱在地上不住地磕頭。磕著磕著,其中最小的一個女兵突然大叫一聲,鬼魅般嚷嚷道:“不是我,不是我,肯定是周寧!肯定是周寧!她今天下午給七當家做了碗麵條。然後七當家就睡了過去!”
“對,是周寧這狼心狗肺的妮子!”刹那間,眾女兵們齊聲喊冤。“我們是被冤枉的。今天下午,隻有周寧一個人給鵑子姐姐送過吃食,桌上的酒和茶水也都是她準備的!”
“周寧呢!周寧哪裏去了?”張金稱恍然大悟,瞪著牛鈴一樣的大眼睛逼問。已經不用再追查了,真相簡直就擺在大夥眼前。紅菱和彩霞等女兵都不懂醫道,更不懂得分辨毒藥。而周寧在被掠到巨鹿澤之前就學過岐黃,孫駝子還親自指點過她醫道。
“肯定是周寧!”孫駝子仿佛被針紮了的豬尿泡,登時泄下氣去。“老夫教她救人之術,本想著讓她明白醫者都有慈悲之心。唉!不說了,大當家,趕緊封鎖巨鹿澤,把她找出來吧!”
“我們先去!”紅菱、彩霞等女兵恨得壓根兒都癢癢,主動請命。王二毛、段清等人緊隨其後,拱手向張金稱施禮,“屬下願意搜遍整個巨鹿澤,一定將她搜出來!”
“去吧,去吧。老二,你負責傳令給各個寨子,讓他們連夜搜。活要見人,死要見屍!”真相大白,張金稱立刻變得意興闌珊,揮揮手,低聲命令。他原本想著借助程名振的婚事會盟河北綠林群雄,進而將高士達從總瓢把子的位置上拉下,取而代之。如今被周寧這麼一鬧騰,即便前來參加婚禮的眾豪傑們口頭上答應了,心中對巨鹿澤的印象也大打折扣。隻要出了澤地,以這些綠林人物的信譽,恐怕立即就要出爾反爾。
目送著王二毛、段清和薛頌等人的身影離去。張金稱又掃視眾賓客,勉強笑了笑,低聲建議道,“咱們今晚也都散了吧。大夥明天若是方便,再來到新郎倌兒這裏喝杯茶。無論如何,我巨鹿澤不會看著官軍肆意妄為,今天曾經答應給大夥的事情,一定說道做到。”
眾豪傑此刻心裏也是疙疙瘩瘩,無可奈何地拱了拱手,“大當家盡管放心,我等肯定言而有信!”說罷,也不管這句話到底有幾分誠意,互相看了看,搭著伴兒離開了程名振的新房。
見眾人反應如此冷淡,張金稱心中更是窩火,不待腳步聲去遠,便開始咬牙切齒地在新房中詛咒,“他奶奶的,都是一群養不熟的白眼狼。老子不信,沒有他們,老子就成不了事兒了?奶奶的,老子偏偏做給他們看看,讓他們知道知道什麼叫後悔!”
“拉上他們,本來就是為了壯聲勢而已!難道大當家還指望他們能和咱們兄弟並肩作戰不成?今天這事兒算咱們倒黴。日後咱巨鹿澤連打幾個勝仗,那幫家夥肯定又屁顛屁顛地搖著尾巴跑過來投靠!”郝老刀怕張金稱因為賭氣而失去理智,走到他身邊,小聲開解。
“打勝仗?哪那麼容易!唉!”張金稱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杜鵑,再看看站在門口,醉眼涅斜的王麻子和盧方元,撇著嘴嘟囔。
耗盡了無數人心血的一場會盟,沒等出師,先遭當頭一棒。如此不吉利的兆頭對巨鹿澤的打擊極大。偏偏此刻受傷的人又是杜鵑!在她的傷勢完全好轉之前,程名振肯定沒心思再出澤作戰。而手下的其他寨主、堂主,對付各郡的百姓還湊合,真的遇到馮孝慈,恐怕都是肉包子打狗,有的去,沒的回!
“嗯?啥子!”正在門口幸災樂禍的王麻子沒聽清楚張金稱的歎息,搖搖晃晃上前幾步,涎著臉打聽,“大當家準備跟誰開煉。你放心,有我們這些老兄弟在,肯定吃不了虧!”
“行,行,行!有你王老四在,咱們巨鹿澤就有了門神!走,外邊說話去,別耽誤老六給鵑子治病!”張金稱不勝其煩,皺著眉頭回應。伸手將快湊到胸前來的王麻子撥到一邊,大步走了出去。
“不就是跟人拚命麼?老子,老子又不是沒拚過!明,明天老子,老子…….”王麻子被撥得在原地轉一個圈兒,頭暈腦脹地抱怨。冷眼掃了一下被血染紅了的婚床,心中竟無端湧起了幾分快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