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非這小子心裏憋著什麼事情不痛快?”仔細推敲程名振的近期表現,張大當家皺著眉頭自言自語。
見男人陷入了沉思,柳氏也適時地閉上的嘴巴,抱著張金稱的一條大腿,耐心地給他舒筋活血。
這些粗活,在縣衙門中本來都由婢女負責。但張金稱這裏沒什麼規矩,喜歡哪個女人,就讓女人將妻子、廚娘、婢女的三重身份全包了。而柳氏伺候人的水準明顯在其他姬妾之右,所以自打回到巨鹿澤來,十個晚上中,張金稱倒有八個晚上是在柳氏的房間裏過的。
沉吟了片刻,張金稱依舊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伸手掠了掠女人額前的黑發,低聲命令道,“你倒是說話啊?我最近對他太凶了麼?他好像忌憚著什麼事情般,每天總是小心翼翼的!”
“男人的事情,妾身哪裏懂得許多!”柳氏揚起滿是細汗的臉,氣喘籲籲地回答。也不知道是被腳盆裏邊的水汽熏的,還是因為用力過度,她的兩臉之間透出抹健康的紅色。讓張金稱一看之下,就情不自禁想把嘴巴湊上去,狠狠咬上一大口。
如果那樣,今天整個晚上就又做不成任何正事兒了。好在張大當家還有幾分自知之明,強忍著內心裏的火燒火燎,笑著鼓勵道:“鵑子不是常到你這裏來麼?她有沒有提起過什麼?他們小兩口好得像蜜裏調油般,還有什麼話私下裏不肯說?”
“鵑子忙著幫程名振練兵,也有些日子沒來了!”柳氏歎了口氣,低聲回答。“天一暖和,人人都有事情忙。我什麼都不會,所以到哪裏都礙手礙腳!”
“哪個嫌你礙手礙腳了,我打他的板子?”張金稱被柳氏寂寞的模樣揪得一陣心疼,將腿收回來,長身站起。“你想去哪裏玩,盡管去。你是我的女人,誰趕對你不尊敬,就是不給我老張麵子!”
“哪個對我不尊敬了?是我怕打擾了別人!”柳氏輕輕抱住張金稱的膝蓋,臉貼在上麵,低聲傾訴。“我是你的女人,要是每天東走西串,難免有人背後會亂嚼舌頭根子。女人家有了丈夫,最忌諱的就是被人說三道四。妾身出身雖然差了些,卻不能丟爺的臉!”
“盡管去,咱們這裏,沒有官府那套規矩!”感受著女人的溫柔體貼,張金稱的心登時柔若春柳,“誰敢亂生是非,我拿刀宰了她。你以後別天天在屋子裏邊悶著,天暖和了,該出去走走就出去走走。想到哪裏,調幾個親衛護送你去便是。誰敢不聽命令,你就學著杜鵑,拿鞭子狠狠抽他!”
“爺……”柳氏被張金稱的話感動得心中一陣滾燙,揚起朦朧淚眼,**般說道。
“你這個女人啊,忒地多心!”張金稱俯下腰去,用滿是老繭的手指擦去女人麵孔上的淚水。那是一張吹彈得破的臉,與他粗大的手指極其不般配。這樣的女人,本該被養在雕梁畫棟裏邊,日日錦衣玉食,而不是在巨鹿澤這種蚊蟲煙瘴橫行之地跟著老張擔驚受怕。想到這些日子來柳氏對自己的好處,張大當家的心就像裂開了一條縫隙,鹹漬漬地生疼,“我最近事情忙,沒法天天陪你。等忙活過這一段兒,我帶你到澤地中央的湖裏去劃船。咱這巨鹿澤雖然偏僻了點兒,景色倒也不錯!”
“爺是要做大事的,不能被女人耽誤了。是我不好,總想著得隴望蜀!”女人拉住張金稱的手,放在紅唇下,用舌尖輕輕去品嚐。粗糲,幹枯,但是強壯可靠。
張金稱不太理解得隴望蜀的意思,卻能感覺到女人的滾燙呼吸。歎了口氣,彎下腰,將柳兒抱進了懷中,大步向床榻走去。
他的年齡還不算大,手臂依舊有力,胸口依舊堅實。貼在那石塊一樣的胸口上,柳氏能清晰地聽見心髒的跳動。作為一個被搶來的女人,能得到丈夫如此寵愛,已經幸運得被張金稱其他的所有姬妾都嫉妒。但是她仍然覺得心裏空,哪怕是躲在張金稱的臂彎中,依舊無法滿足。她清楚地知道,自己所奢求的,其實一團可以令人粉身碎骨的烈焰。但是,她卻抑製不住想把身體跳進這團看不見的火焰中,哪怕是被燒成灰燼,也在所不惜。
屋子裏的溫度陡然轉熱,一直冬眠醒來的飛蛾張開翅膀,飛向了桌上的蠟燭。被火焰一燎,冒著煙落在地上。
卻有第二隻飛蛾繼續撲上去,飛向自己無法拒絕的宿命。